深夜。
京海市局，审讯室。
苏云鹤坐在金属审讯椅上，一身精致的定制西装，凌乱的发型在路上已经被整理整齐。
可坐在这个座位上。
即便浑身上下打扮得再优雅得体，可依旧避免不了眼神中那一丝难以掩饰的狼狈与落魄。
审讯室外。
江檀安静地看着单向玻璃里的一切，心中也忍不住感慨万分。
“小江，这苏云鹤以前还是你们光明市的特邀专家吧？”陆建勇站在一旁随口问道。
玻璃厂的案件涉及面极大，性质极其恶劣。
他这个副局长也不得不下场参与，亲自盯着整个案件的审理工作。
“对，前些年帮着光明市局破了好几起大案。”
江檀点了点头，如实陈述。
陆建勇看着审讯室里，沉着脸：“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地下实验室的照片我也看了，不是个东西！”
“你说他这是图啥呀。”
谢哲也在一旁站着，并未插手审讯的动作：“以前咱们也抓过一些人口贩子，基本都是为了钱，可苏云鹤怎么看也不是缺钱的人啊。”
大通地产在光明市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地产集团。
苏云鹤是苏文斌唯一的亲儿子，最不可能发愁的东西大概就是钱了。
“我感觉是为了某种研究。”
江檀语气凝重的说道：“之前我借调来京海的时候，遇到的几起案件，里面都有一些不知名药物存在，羲和心理咨询中心应该是和国外某个药品研发团队有联系。”
说话间。
审讯室里的声音，也从耳麦中传了出来。
“汤普森医疗实验室，我和他们有抗抑郁类药物的相关合作。”
苏云鹤坐在审讯椅上，后背笔挺，坐姿端正，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绅士姿态，面对周延的提问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所以整个玻璃厂的地下仓库，其实就是你在背后运作？”
“是。”
“人口买卖呢？地下仓库里关着的那些受害人，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将她们带来的。”
“我不知道。”
苏云鹤语气平淡：“我只负责自己的研究，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来了，我并不关心。”
“苏云鹤！人口买卖是重罪！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李痕猛的拍桌。
苏云鹤依旧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我都已经被你们抓了，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些人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不过我都是付了钱的。”
“她们是人！不是货物！”
李痕的情绪莫名有些暴躁，尤其是看到苏云鹤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周队，你这个徒弟连情绪都控制不了，还是换个人来审吧。”
苏云鹤笑着看向全程一言不发的周延。
“不劳你费心。”
周延表情同样平静，目光锁定在苏云鹤身上，观察着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你一个富二代，又是知名心理学教授，应该不缺钱吧，为什么要去搞这种东西，你很缺钱？”
“我说了，我只是为了研究。”
“目的呢？你不会说你是为了造福更多的心理疾病患者，所以选择牺牲一部分人吧？”
周延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这种烂俗的借口，说出来会闹笑话的。”
“我研究的药物如果成功，的确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苏云鹤语气平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补充道：“不过，更大的原因是为了自救。”
“嗯？”
“我也生病了，看不出来吧。”
苏云鹤笑了笑：“汤普森医疗研究所‘新药’的第一例试用者，其实就是我。”
说着。
苏云鹤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示意周延帮自己把袖口挽起来：“周队，帮个忙？”
周延微微蹙眉，还是起身来到苏云鹤面前，伸手将对方衣袖慢慢拉了起来。
面料昂贵的定制西装下，是一条皮肤布满恶疽的手臂。
苏云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一度冠以“恶心”的手臂，一时间居然有些释怀了。
他曾一度穿最昂贵的西装，将自己扮演成一名绅士，试图遮掩西装下令人作呕的皮囊。
“关于我父亲做的那些事，我其实很小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心理疾病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吧。”
苏云鹤感慨了一句，但语气却也听不出什么埋怨之意。
“我以前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耻辱，可后来又发现自己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才能享受如此优渥生活，这件事没有任何解法。”
“后来我去看过医生，知道了自己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一度衍生出自杀倾向。”
说着。
苏云鹤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地插了一句：“当然，我并没有再博取同情。”
周延和李痕都没有回答。
“后来我学习心理学，拿到博士学位，成为所谓的心理学教授，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病情。”
“我没救了。”
李痕沉不住开口打断：“所以这就是你进行活人试药的目的？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其他无辜的人身上！”
“不不不，我说了，我只是为了自救。”
苏云鹤语气依旧平淡，前所未有的平淡：“任何一款药物的诞生都需要通过临床试验，汤普森医疗研究院的进度太慢，失败成本太高，我等不起了。”
“据我所知，地下仓库里的受害者在被抓前，应该并没有心理疾病，你让她们试药不觉得有问题吗？”
周延声音低沉地反问。
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
苏云鹤方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周队，心理疾病的产生往往有两个方面，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
“生理因素产生的疾病，诸如遗传、血清素或者多巴胺缺失，这一类疾病可以通过注射药物的方式，让健康患者获得疾病。”
“心理因素产生的疾病，诸如小时候遭遇虐待、侵犯等，则可以通过囚禁、虐待等方式，让健康患者后天获得。”
周延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所以，你是先让健康的受害人患病，然后再利用他们试药？”
苏云鹤温和一笑：“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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