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箭!
杨易的身体在大脑下达命令之时就已经行动,身一闪,手一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来箭竟好像比声音还快!
羽箭正中胸口!贯甲而入!
杨易哼了一声,仰身就倒!
“哗——”
拽剌解里哪怕在射出暗箭之后也还在担心!
他从来不射没把握的箭!但这一箭关系太重了!
马腹之下不利的姿势,昏暗的暮色,乱军的穿插干扰,导致连他都不敢取面部与咽喉。直到听到唐军之中大乱,这才转忧为喜!
“杨易中箭了!”
“杨易中箭了!”
“杨易死了!”
“杨易死了!”
然后所有人就都发现长槊不见了!
长槊周围的战马群也都乱了!
混乱,就像涟漪一样,瞬间扩散到整个鹰扬军。然后是整个战场!
主帅临阵,能大大振作将兵士气,这是好处,但主帅若受重创,所带来的结果也是毁灭性的的!
“杨将军中箭?”
“大都督死了?”
“谣言!这是谣言!”
尽管各路将校第一反应地辟谣,但业已造成的混乱,还是波及整个战场!
契丹大纛之下,耶律德光狂喜:“哈哈!哈哈!解里得手了!解里得手了!来啊,杀!”
抱举大纛的壮士,疯狂一般随着耶律德光前冲!
一千八百骑兵丛。也犹如狂化了一样,朝着鹰扬军的核心地带挺近!
而那里,原本高高竖起的长槊已经不见,甚至就是鹰扬旗也在动摇!
难道大都督真的中箭了?
这可怎么是好!
在契丹腹心部的猛烈冲击下,乱象非但没有止住。甚至还在向更坏的情况蔓延!
观战台上,李膑已经满脸是泪!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身在观战台、手中千里镜的他,自然比别人都更清楚地看见杨易真的中箭!
正是因此,他的心才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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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鹰扬旗,裂土封王!”
“漠北诸部,既往不咎!”
“夺鹰扬旗,裂土封王!”
“漠北诸部。既往不咎!”
上万人伴随着他们眼看就要成功的胜势,喊出了令李膑心胆俱裂的口号!用契丹话,用敌烈话,用阻卜话,用室韦话……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绝不杂乱!
口号传遍了战场。原本已经平息的漠北部落,又起浮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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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万般危急之际,南方隐隐约约地,竟然传来了歌声!
那是成千上万人在唱歌!
唱什么歌?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不是战歌,这不是武曲,甚至不是什么雄壮豪迈的语言!却用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将契丹人的狂暴怒叫给抵消掉了。
谁都知道那是李白!
且是最最通俗、传唱最广的一首五言!
歌是南音,标准的汉家腔调!
而且歌声来自南方!
战场之上,所有来自南方的战士,都被这首诗歌勾起了对故乡的思念,然后就蓦然想到——那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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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经动摇的漠北部落众,忽然停住,一起南望。
已经全身发软的李膑,猛地一个振作,将眼睛投向了东南!
太阳已将下山,近看还能分辨周围景物,远望则一片昏黑!
但在这昏黑之中,却出现了一条火龙!
成千上万火把构成的火龙!
那是什么!
援军么?
援军么?
故乡开来的援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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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再次传来——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只是一首歌的时间,已经近了很多!
歌声中夹带着马蹄声!
那是战马!是骑兵!
本已胜券在握的耶律德光,心头猛地一紧!
南方来的骑兵?
南方来的援军?
那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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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扬的战歌顿了下来,转而传来数千人的齐声呐喊,呐喊声不是喊打喊杀,而满是欢愉之意:“汗血北征,鹰扬何在?汗血北征,鹰扬何在!”
汗血骑兵团?
汗血骑兵团!
果然是汗血骑兵团!
呼喊声一声一声,传遍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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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骑兵团!薛复来了!”
李膑都忘记了双腿残废,哈哈大笑。整个人就要跳起来,却是扑倒在观战台上!
耶律德光胸口一股气陡然闷住,几乎上不来!
契丹就要赢了!
大辽就要赢了!
赢了这一仗,就保住了上京。赢了这一仗,就有望规复漠北!赢了这一仗,就能洗刷前辱!
为什么这个时候,汗血骑兵团来了?
那个去年将契丹追亡逐北九百里的汗血骑兵团来了?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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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耶律德光有疑问,其实李膑也不太敢相信!
汗血骑兵团,那是真的么?
然后便见一骑飞驰而出,脱离了所在部队!
数十盏猫眼灯,将火光聚焦在那匹跑在最前面的战马上空!
不是照亮一个人,不是照亮一杆旗,而是照亮一支长矛——一支系了绸缎。用鲜血染红的长矛!
赤缎血矛!
哇——
鹰扬军沸腾了!
等待已久的战友,终于来了!
郭漳麾下的骑射欢呼了!
甘凉新军炸开了!
整个战场都轰动了!
“赤缎血矛!”
“赤缎血矛!”
“赤缎血矛!”
而最最激动的,是龙骧铁铠军!
战场上,所有龙骧铁铠军都被点燃了!
就连石坚也在马上手舞足蹈,就像疯了一样!龙骧全军。有如同火药触及了火印,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而鹰扬部呢?
刚才消失了的长槊,再次竖起!
靠得近的将士,都看见杨易!
看到全身浴血的大都督,所有人都惊呆了!
杨易左手拗断胸口羽箭,跟着忍着剧痛,重新擎起了长槊!
鹰扬旗再次挥动!
杨易下令:“汗血击敌左翼。全军进击!”
这一箭伤了肺叶,说一个字,口中就渗出一口血来!
周边百骑,将大都督团团围住,同时呼喊,发出命令:“大都督有令!汗血击敌左翼!大都督有令。全军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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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传来了数百人的呼应:“薛复领命!”然后是数千人一起怒喝:“杀!”
火龙转而向东冲去!
李膑亦传下命令:“第五纵深!杀!后军!不管他奶奶的了!全都杀!向西杀去!杀光他们!”
杀!
杀!
杀!
战场之上,只剩一字,那就是杀!
不再讲究什么军阵,不再讲究什么胡汉。所有人,都在这股无比威严之下,都在一股莫名大势的裹挟下,从西向东冲!
连战马都放出来,从西向东冲去!
太阳已经下山,那就点燃火把!
战马已没力气,那就用腿跑!
点点火把,汇聚成一片火焰的海洋,自西而东,就像浪潮一样,吞噬一切!
那是十几万人几十万马,可怕的奔腾,就如风沙席卷大地,就像海浪吞没一切!
就连蛇鼠两端的漠北胡人,也都自觉站队了!
区区两千骑兵丛,如何抵挡这股大势?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精兵不精兵,什么战术不战术,全都没用了!
什么胡汉,什么契丹,什么敌烈,什么渤海,全都没区别了!
所有人,几乎是不分敌我都得从西往东跑,妄图阻挡这股大势者,立马就会被浪潮淹没,被风沙填平!
兵家绝胜败,犹如山岳倒!
这一刻,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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