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节道:“什么问题?”
关浩然说:“饶阳李家在泃镇的一个管事,忽然回天津来了,有人看到他入市的时候有些狼狈。”
“饶阳李家?”
“就是除了李沼、李深和李昉的那个饶阳李家啊。”
“啊,是那个三李之家啊!”
饶阳李家,这可是如今在河北声名赫赫、炙手可热的豪族!李沼在中枢高居执政,民间成为副宰相;李深在地方上做着大官;李昉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天子跟前的大红人——这样一个家族,其在地方上的煊赫可想而知!自河北以至于天津,民间提起“三李之家”的,就是这个饶阳李氏!
“不过不是本家。”关浩然说:“三李之家的嫡系。还是很收敛自重的,但他的亲族亲戚,仗了他们的势,生意也做得挺大,只不过天津这里的正当买卖都嫌吃不饱。连泃镇那种黑白混杂的灰银子都要赚,却未免没品了。哼,泃镇这颗毒瘤,迟早我要捅出来,洗洗那里的污秽!”
大智节有些惊讶道:“你可别乱来!泃镇能在这近畿之地存在,上头必定有人罩着!你看连三李之家也有管事在那里。就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关于泃镇的事情,燕京高层的官员未必知道,但久在基层的关浩然和大智节却心里清楚,只是动不了它罢了。
“这种肮脏事,三李未必知道。”关浩然说:“我听国老提起过三李。他虽然不喜欢三李的一些行事,但对李执政的气节还是赞赏的。国老既然那样说,那三李应该就都是君子,想必也是被家人亲族瞒骗了。这叫什么来着?嗯,狐假虎威!”
大智节道:“就算是这样,但真的事情捅出来,三李能不顾全一下自己的亲戚?李执政也不一定就颠倒黑白,但上头的人。只要手指头偏上一偏,那底下就全乱了!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别忘了现在杨国老病倒了,现在纠评台是冯道当家。你上面可没人了。”
“国老病倒了又怎么样!纠评台还是在的!这个国家的律法规矩,也还在!”关浩然笑道:“妹夫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说起来你从商出海,那胆色都是让我佩服的,怎么一涉及到官场上的事情就变得这样胆小了。”
大智节道:“还是小心为好,还是小心为好。”
大智节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李家的那个管事忽然从泃镇回来,可有说了什么没有?”
“不知道。至少对外头。李家什么都没说。”
但当天晚上,关浩然又收到了两个消息。说又有几个人似乎是从泃镇回来,但回来之后,那些家族的人就马上闭紧了门户,对外不通一点消息。
关浩然将事情放在心上,却也猜不透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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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天津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之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与他一般敏感,所以第二天天津的坊市一概如常。但到了中午,关浩然又收到了几个消息,却是昨天有动静的那几家,连同他们的亲族,忽然都有妇孺出城,这又引起了关浩然的注意,他派了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那些妇孺好像都是回老家去了——在天津的这些豪族大多不是本地人,都是士绅而到天津来做买卖,他们虽然成了大商人了,但在自家乡下却还拥有土地,是地主,也是豪绅。
关浩然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会路了!然而再怎么访查,却是再无结果,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天津的政务厅和军镇都能传话进去,但没有什么证据的事情,不能单靠捕风捉影就去惊动地方军政。
他想了想,事情既然都与泃镇有关,便派了两个机灵的小伙子去泃镇走一趟,又想我是纠评御史了,既然旁敲侧击打听不出来,不如就干脆来个单刀直入!当下派了人去,邀请了相关的那几个家族喝酒。
按理说,以他目前的身份请客喝酒,那些商户家族怎么也得应酬一下,谁知道那几个家族竟是一个也没来。
到了傍晚,房间突然有一些不对路的消息传了开来,似乎是说北方出了什么变故!
北方?那能是什么?燕京么?
虽然谁也说不清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一种躁动却不知不觉中蔓延了开来。
关浩然觉得自己的眉毛无端端跳得厉害!却想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挨到三更才睡下,忽然门被敲动,一打开门,一个血迹斑斑的小伙子滚了进来,进门就说:“不好了!关老大!小古死了!契丹!契丹!”
关浩然惊道:“你说什么!”
小伙子说:“小古死了!我们去泃镇的路上,撞上了兵马,我躲得快跑了回来!小古却死了!”小伙子呜呜咽咽的:“我慌乱中听了两句,好像是契丹啊,但说的又是唐言……”
契丹……泃镇……
再联想起来之前杨易的预言,关浩然跳了起来,叫道:“难道……契丹奇袭了泃镇?这……这可大事了!”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警戒的号角!这是有外地入侵逼近时的警戒!
关浩然侧耳倾听,那是从海河码头传来的声音!
“敌侵!夜袭,夜袭啊!”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关浩然猛然大叫:“该死!该死!”
“什么……”小伙子哭道:“大哥……我……我是怕死,我丢下了小古……我是该死……”
“不是说你!”
关浩然满腔的怒火——他忽然想到了,既有敌袭,那不管真是契丹也罢,还是海盗集结也罢,肯定都是泃镇那个方向出事了!
而从昨天到现在,那些有人从泃镇跑回来的家族,却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还在掩盖着事实!以至于敌人逼近了海河这才被发现!否则的话,从昨天开始天津军镇应该就有所防备了,自己作为纠评御史也早该得到消息了,若有一天半天的缓冲,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遭受夜袭措手不及!
“这些该死的东西!有家无国,只顾着自己……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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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是一座新的城市,没有任何旧基础,又由于扩张得太快,所以这座城市是没有城墙的,只是在外围树立了一些栅栏之类的封堵物,在几条出路的交通干道上有若干守卫兵马,有一些防备海盗和盗贼的防御措施。
这也是一座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城市,尽管渤海也有海盗的存在,但震慑于天策唐军的威势,哪个不长眼的海盗敢来有驻军的天津冒犯?也是托庇于唐军的威势,这座城市自诞生以来,就一直享受着这个时代难得的和平。
可是这忽然到来的奇袭,却让很多人都措不及防
“是什么,是什么?海盗?还是山贼?”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叫出了一句:“契丹!是契丹!契丹人打到海河对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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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市集,基本都位于海河以南,沿海临河而建——虽然未来的趋势,这座城市有可能地跨海河两岸,但现阶段海河的北岸还只是天津郊区。
天策唐军之中军事人才是当世顶级的,当初进行城市选址的时候已经考虑到种种情况的发生,天津军镇的所在控海扼河,虽然遭受了来自北面的夜袭,但应急机制启动之后却还能暂时保证海河南岸天津市的安全。
但敌人尚未过河,市井本身却开始混乱了。
夜袭陡至,天津的军政双方各有应急行动开启,在市集上政府官员暂时没有到位,由于天津是商业城市,宗族力量也比较缺位,没有族老挺身而出,而原本介乎官方与民间的的许多纠评御史,这时或者也仓皇无措,或者是干脆缩在家中,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态的天津市民,一时间群龙无首,在没有组织的情况下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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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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