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潮汹涌
太监安静退了下去，消失在屏风后面。
沈玥道：“殿下是专程去延春阁找我的吧？那顶暖轿，也是殿下早就准备好，帮我脱身用的。”
九皇子端着热茶抬眸，热气朦胧氤氲，衬得他脸颊如玉，“何以见得？”
“殿下在御花园说，让我赌一把，其实只是开玩笑吧？”沈玥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您早就料到禁军会搜查轿子，却不会查到轿底之下。”
九皇子笑了笑，同样没有回答。
沈玥也不在意，她继续道：“两日前，去蒋府宣我入宫的太监，其实是殿下的人吧？”
“哦？”九皇子略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了同一句。
“何以见得？”
沈玥道：“那位宣召太监，虽说是奉皇上的命令接我入宫，一路上跟我说了不少宫中消息，我本以为他是奉皇上之令透露给我，但后来见到皇上对沈家的态度，我才知道不是。”
“皇上对沈家颇有心结，对我也无任何关照，不可能让宣召太监提前透消息给我。宣召太监自己也没这种胆量，更没必要这么做。所以，他是奉别人的命令办事。”
是有人吩咐过他，将宫里的事情透露给她的。
九皇子微微侧头，“这也不能说明是我。”
沈玥眸色沉静，看着他，“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我与殿下初次见面，其实并非偶然，而是殿下特意在宫道上等着我。”
“殿下当时坐在暖轿中，并未现身，暖轿上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可那位宣召太监，却直接叫出了殿下的名号。”
沈玥眉尖微挑，道：“这应该不会是他眼睛特别，能穿过厚厚的轿帘，看到里面坐着殿下吧？”
所以，是宣召太监早就知道九皇子在等。
他行礼时叫破了九皇子的身份，可能是无心之失，也有可能是在向沈玥透露九皇子的身份。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重要了。
宣召太监本是宣明帝御前的人，奉命接人，却与九皇子有隐秘联系。
再加上他有意无意透露给沈玥的那些消息，沈玥才推断出，他应该是九皇子的人。
“了不起！”九皇子莞尔一笑，又问，“还有呢？”
他有些好奇了，她能猜到哪一步。
沈玥乌眸看着他，也笑了，“有殿下这一句承认，我接下来的推测就有八成可能是真的。”
九皇子失笑，“你的意思是，我透露关键给你了？”
沈玥道：“这句话就很关键。”
九皇子薄唇一抿，看着她。
“我听说殿下在宫中并不受宠，又居住在偏远阴寒的衍庆宫，宫中搜查的禁军对殿下也只是表面恭敬，可见应该是真的。”
沈玥顿了顿，又说，“但殿下手下的能人却不少，刚刚伺候殿下的太监，气息绵长，显然武功不弱。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改造宫中暖轿，将皇上御前的太监收为己用，可见殿下藏拙众多，大隐隐于宫中。”
九皇子学聪明了。
他知道沈玥心思敏锐，对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暴露自身线索。
他索性什么也不说，慢悠悠地端着热茶，听着她说。
沈玥冷不丁地道：“如此隐忍藏拙的九殿下，不知手下是否有这样两个人？一身黑衣，佩戴鬼面，一个擅长轻功暗器，一个擅长横练硬功？”
九皇子纤长的睫羽一动，手里拿着的茶盖落下，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她描述得如此清晰，一听就知道是谁。
破军擅长轻功与暗器，贪狼擅长横练硬功。
沈玥见过他们，却不知他们的身份和名字，因此只能描述特征。
但这样也足够了。
极轻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沈玥转过头，看到之前退下的太监端着热茶点心走出来，将茶盏放在矮榻的小桌上。
太监微笑抬手，“沈姑娘，请坐下喝杯茶吧。”
沈玥又看向九皇子。
“坐下说。”他薄唇微勾，漆黑的凤眸望过来，“你说的这两个人，一个叫破军，一个叫贪狼。”
这就等于承认，他们的确是他的人。
也表达了诚意。
沈玥这才走到矮榻另一侧，坐下，却没有喝茶，“破军和贪狼，都是星宿之名。殿下手里有七位高手？”
这是北斗七星宿的别名，贪狼星第一位，破军星第七位。
九皇子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人？”
沈玥不答反问：“坐镇京郊大营的窦仲，窦将军，是殿下派他们去刺杀的吗？”
这问题实在突兀胆大，站在旁边的太监都惊了一下，暗暗瞥向沈玥。
九皇子漆黑的凤眸盯着她，没有作答。
沈玥平静地道：“从进门开始，我已经说了很多情报，足以表明我的诚意，殿下也该表示自己的诚意。”
“既然有合作的意向，坦诚布公是最基础的，没有信任就无法合作。”
她不是他的下属，没有义务要对他全盘托出。
她透露那么多，也不是免费赠送的。
九皇子倏地一笑，“那你可知，刺杀朝中武将重臣，是何种罪名？”
他要是当着她的面承认，岂不给她送上了把柄？这已经超出诚意的范畴了。
沈玥道：“殿下帮我逃出延春阁，本就是抗旨的重罪，难道殿下还在乎这个？”
九皇子剑眉轻挑，“这还不够证明我的诚意吗？”
他都帮她抗旨逃跑了，示好的诚意已经很明显了吧。
沈玥却问道：“那殿下主动帮我，是真的毫无所求吗？”
“若殿下说是，我一定将殿下的帮助牢记心中，马上离开皇宫，绝不拖累殿下。”
九皇子微妙的被噎住了。
他说自己主动帮助是诚意，沈玥立刻顺杆往上爬，直接反将了他一军。
如果他说自己真的毫无所求，她一定撂下挑子就跑，压根不会跟他再谈下去。而他如果说自己有所求……那他的主动帮忙就不是诚意，而是交易了。
九皇子似笑非笑地道：“沈姑娘真是谈判的高手，这话一说，我就是有所求也不好开口了。”
他帮她逃出了禁军抓捕，本是有恩与她，但沈玥这样一说，他反而不好借着恩情提要求，否则不就成了挟恩图报？
嗯……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但沈玥看穿了这一点，还把话挑破了，这个“恩情”就挟持不下去了。
实在是漂亮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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