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搞来的？”
龙见川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使之平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作为一位专业的纪委书记，需要对违纪违法行为保持敏锐嗅觉，很容易就找到了。”楚晨唇角上勾，又回头用幽深黑暗的眼眸凝视崔悯农，“崔书记，这些能判多少？”
崔悯农刚刚升腾而起的气势被楚晨压制住下去，接过另外两份资料看看，极不情愿的用他破锣嗓子道：“这些文件还需要核实，虽然情况可能属实，但金额上面恐怕会有一些出入。如果金额减少，判不了多少。”
违纪违法事实，林友芳大概率是跑不了的，不过崔悯农可以从金额上做文章，降低他的罪责。
“原来判不了多少啊……”楚晨对廖邦勇道：“廖局长，剩下的都给他们吧。”
“是。”
廖邦勇再次拉开黑色公文包，从里面将剩下的十份文件全部掏出来，在楚晨的办公桌上排开。
“楚书记，全部都在这里。这些全部都是林友芳操控卫生系统，为自己谋私利的有力证据。”
“好。辛苦，你先下去找个地方坐着休息。”
楚晨挥退廖邦勇，将这些材料分成三份，分别送到龙见川等三个比自己职务等级高的领导手上。
“三位，请过目。这些资料我都看过了，总共加起来，涉及的金额已经是海量，光进入他自己腰包的现金，数千万之巨。啧啧……真是让人心动又愤怒的数字啊。三位说，是不是？”
楚晨声音幽幽。
明明清清淡淡，如窗外明媚的阳光般温和。
却又好像一座更古长存的冰川，充满无穷的阴寒与压迫力，令在场众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先将注意力落到詹静清和杜伟二人身上。
两人头颅一低，不敢与之对视。
他轻轻搓今天特意戴在手上的墨玉扳指，又朝施雄心回眸。
老家伙推推自己的眼镜，同样选择沉默。
崔悯农和龙见川对视一眼，最后由崔悯农开口：“这些资料，确实都非常逼真。不过下来之后，还需要派人多核实。具体细节和涉及金额，依我看还是有很大的出入。林副区长在其中，又不一定犯了多大的错误。
光凭一个廖邦勇，就想指认他，我看不够吧。说不定也是被人蒙骗，蒙在鼓里。”
坐在会场中间靠右的廖邦勇一急：“我没……”
“廖局长别急，你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楚晨回头，嘴唇挨近话筒，“原来二位是觉得分量不够啊，那继续。下一位。”
唰……
大门再次推开。
龙见川几人眉头一抽。
一名半蔫老头走进会议室。
“各位领导好，我是区发改委副主任，石敏。”
石敏进来之后，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却径直对楚晨道：“楚书记，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
石敏同样拿出四份文件，排开在楚晨面前的红木会议桌上。
“这四份文件，其实总共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去年七月份，传统产业智能升级转向数字经济创新载体项目。”
楚晨并没有将具体文件交给另外几人，而是重新递给石敏：“你作为专业的发改委副主任，讲讲这是怎么回事。不然我担心以见川书记的专业能力，不一定听得懂。
尽量做到深入浅出，言简意赅，畅所欲言。咱们见川书记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当然，也包括崔书记。”
石敏其实知道两人是政敌，也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
可他为了老母亲，根本没得选。
反正楚晨说是，那就是咯。
“谢谢楚书记，谢谢龙书记，那我就说了。”石敏打开第一份文件，
“这是去年市上就工业经济强市战略，提出的‘数字创新战略，打造数字经济创新试验区’文件。林友芳就这份文件，在区发改委设立‘传统产业智能升级专项’。并借助这个契机，与多方势力合谋套利近乎十个亿！”
轰隆隆……
石敏这话一出口，立刻让现场发生震动。
十个亿的投资不算太大，特别是对于现在的启林市来说。
但是十个亿的利润，那绝对能让全市上下震动。
“放你……”林友芳拍案而起刚要开骂，忽然想起刚才楚晨的警告，于是强行将喉咙里滚烫的脏话咽回去，重新换上新字眼：“你在胡说八道！你跟那个姓楚的在联合起来搞我对不对！”
石敏既然选择在这里站出来，自然早有准备。
继续分开第一份文件的扉页。
“去年三月，林友芳在区长办公会上提议‘为防范廉政风险，专项评审采取盲审制，申报企业隐去法人信息’制造出程序合法的假象。并要求我拟定一份细则，重点加入以下条款：
优先支持具备国企混改经验的主体，要求提供第三方智库出具的转型可行性报告。实际上，他就在暗示要优先选择他所掌控的城投旗下子公司，以及他所掌控的市工商学院的数字研究院出具报告。这里面，都是关于城投公司和数字研究院的相关资料。”
石敏放下第一份文件之后，又打开第二份文件。
“随后，他让城投去与相关地块方——光弘农机厂签订二十年的超长租约。再让数字研究院出具这块地皮与相关数字经济的AAA级评估报告。将农机厂原地址包装成‘智能制造示范基地’。
并和自己的小舅子——微光量化私募基金高管高华达成协议，由高华代表微光量化作为战略投资者投资，制造市场认可假象。这些，是当时作假的评估报告，和微光量化与我们区发改委签订的投资协议。”
石敏放下第二份文件。
现场所有声音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石敏沙沙翻动文件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廖邦勇还令人有所怀疑，那石敏的这些证据与说辞，再没人有任何其他想法。
他做得，实在是太详细，太具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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