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章结局亦是开始（上）

漫天的红光渐渐消散，天空依旧是阴暗的,鬼尸的嘶吼声与攻击旧未曾间断,一切没有任何改变，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有一个人静静倒了下去。

笑无伤伏在八卦台上，勉强用一只手臂撑着身体，有鲜血自唇角缓缓溢出，苍白如纸的脸庞上隐隐显出了几分苍老之态,原本漆黑的长发此时却己是蒙上一片灰白。

千年都不曾改变过容颜的她,在这一刹那间便苍老濒死。

甄瑶看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呼息似乎都在一瞬间凝滞,更似忘了自己身处何境，只是这么静静地发着怔。

仍记得初见时，她美的温柔邪气，笑容总是灿若桃花，言行举止始终那般肆意洒脱，神采飞扬。

她还记得，几个时辰前，她还和她在屋顶上愉快地磕着瓜子，聊的不亦乐乎……

可是现在，她却已气若游丝，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死？她怎么会死？！

“小瑶瑶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已经老的让小瑶瑶认不出了么？”即便是这种时候，笑无伤眸底依旧带着玩味的笑意。

“师傅！”轩辕凌玉弯身扶起了她，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最终还是牺牲了她的性命？！

“不必露出这种自责的表情……”笑无伤唇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每一句话都说的异常艰难，“就算不是为了小玉玉，破解诅咒的时候，我也总归是要死的。”

诅咒既是因她而起，为她续命而下，那么，唯有她死了，这诅咒才可解开。

在知道诅咒的真正缘由之时，她便已了解到这一点。

“你说过你会好好活下去的……”甄瑶仍旧怔怔地望着她，只觉得一丝刺骨的冰冷自心间一点点地蔓延开来，一直冷到指尖。

她错了……在她说没有机会再戏弄她的时侯，她就该察觉到了，她自始至终都是抱着必死的心。

可是，她答应她时，她是真的想要相信她会好好活着，但终究还是骗她的么？

笑无伤轻轻笑了起来：“所以说，小瑶瑶很好骗啊……”

甄瑶目光有些怔忡，泪水不经意间便漱漱落下，嘴唇紧抿，良久，她才咬牙开了口，眼中有悲愤：“你就这么喜欢骗我戏弄我么？明明答应我不会死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笑无伤望着她，眼神中透着温柔，却又带着淡淡的伤感：“若是可以，我也希望可以好好活着，只是，我活的也已经够久了，我的命早在千年以前便该到尽头，是借着轩辕一族无数代人的流血与生命才活到今日，也该是时候还给他们了……”

“可是你死了的话，谁又会开心呢？！ ”甄瑶心痛如刀绞，不停滑落的泪水深深浸疼了她的面颊，她伸手指着她，咬着唇道：“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

不懂她的人会以为她自私以为她很不近人情，但是，她这一生又何时对自己真正好过？！从头到尾，伤的最深的都只是她！

无伤无伤，何时才能真正没有伤？

轩辕凌玉紧紧扶着笑无伤的肩，眼里满是沉痛：“师傅，我说过若是要牺牲你的性命来换我的命，我宁可不复生，所以，若是要以你的命为代价破解这诅咒的话，那便让这诅咒永世传下去又如何？！”

有时候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

阵外轩辕凌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脸色阴郁的有些可怕。

他错了么？他一直执着于破解诅咒真的错了么？

从亲手杀了凌玉的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诅咒破除的那一天，可是到了今日，诅咒真正解开之时，他为何竟没有一丝喜悦之情？！

为何看到阵中那倒下的一袭紫衣时，会恨不能杀了自己？！

他并不是没有猜过这种结果，只是，他刻意地不去想，不想便不会为此纠结挣扎！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他该阻止的，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便应该阻止的！

毕竟，倒在那里即将死去的，是一直以来他最敬最亲的人啊！

笑无伤看了一眼轩辕凌玉，摇头轻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有时候，活的太久也不是件好事……总算最后还有小云云和小玉玉这般可以让放心的孩子，还能遇到小瑶瑶……就这样，够了……”

抬眸又看向甄瑶，朝她微微一领首：“小瑶瑶，过来，我教你净化的咒语。”

“不要！”甄瑶用力摇着头，站在原地不肯动，“我体内‘月之泪’的力量可以救你的吧？你教我，我救你！还有流火，他的药很灵的，一定也可以救你！”

面对甄瑶投来的目光，流火只是微微别过脸去，他身上此时己经没有任何药了，就算有，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笑无伤摇头苦笑：“……傻丫头，我已经油尽灯枯，救不活了……别再闹性子了，你看结界已经快撑不住了，他们也快到极限了，你莫不是想看着他们也死么？”

甄瑶看了看被鬼尸扑打的就快破裂的结界，又看了看苦战中的所有人，终是用力咬了咬唇走了过去。

“小瑶瑶可记住了？”将咒语教给了甄瑶，笑无伤的声音己是更加虚弱。

甄瑶轻轻点了点头，只凝望着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泪水始终未曾停过。

笑无伤看着她的眼泪，怔怔出了神，忽而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拭过她的脸，淡淡笑了：“怎么办……看到小瑶瑶这样，忽然就不想死了……小瑶瑶总是让人这般心疼放不下……”

“那你就不要死！”甄瑶扯住了她的衣袖，仍然试图可以挽留住她。

“好像不行了呢……”笑无伤抬头看了看朦胧的夜空，伸手紧紧握住了甄瑶的手，有耀眼的银色光芒自甄瑶的身体里如同阳光一般散放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最后一丝气力，她引出了她体内‘月之泪’的力量……

“好温暖的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和曼沙华转生在同一世……我这个样子去见她，会不会太难看了呢……”很轻很轻的语声，如风一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甄瑶怔怔看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唇角犹带着一丝安祥的微笑，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她本能地想伸手去叫醒她，然而，她的身体却在一瞬间如沙般散开，徒留下的，只是从她指缝间滑落的一地细沙。

千年前便该腐朽的身体，在这一刻也彻底地回归了尘土。

轩辕凌玉紧紧握起了双手，低垂下头去，有什么滴落在地上，化开一片水渍。

轩辕凌云一刹那间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怔在原地，连鬼尸的攻击都忘了躲，若不是啸风及时出手，她便成了鬼尸的爪下亡魂。

甄瑶只是失神地跪坐在地上，久久未动，直到绯月又重新掠回她身边，她才恍然惊觉。“狐狸……她死了……她还是死了……”甄瑶抓着绯月的衣袖，喃喃着，却是泣不成声。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喜欢变换着身体戏弄她的人，没有爱嬉笑着叫她“小瑶瑶”的人，再也没有会陪她在屋顶上嗑瓜子笑闹的人……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笑无伤……

绯月将她从地上拉起，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银色的眸子异常的柔和：“这是她选的路，是她认为最好的选择，你也看到她最后的笑容了，她没有遗憾……可是现在，我们还有必须要面对的生死抉择。“

绯月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略有些怔神的小脸，被她双眸中流露的悲伤刺痛了双眼，心有些疼，微微俯首吻住她的唇，很轻的一个吻，却十分的温柔。

言语的安慰她并不擅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

甄瑶自然是明白的，伸手紧紧拥住了她，微微闭上眼，最后一滴泪滑落眼角，被风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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