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向阳、纪澄、卫阳等人跟在囚车边,以弟子之礼侍奉。两个翰林,一个礼部主事,这样的阵容,确实算的上非常高的“规格”。等闲能有几个翰林弟子?这都是科场菁英,未来的高官。
但,贾环宁可不要这个“规格”。他希望山长、叶先生、大师兄他们活下来!他停留在柳树下。
乔如松愤恨欲狂,遥遥的向快要到巷子口的囚车队伍中山长的背影行礼,再用力的咬着牙齿,道:“子玉,你代我送山长、叶先生他们。我去西苑上书!”
说罢,决然的转身离开!雍治天子是昏君、暴君!他凭什么不敢说出来?不敢骂?
贾环点点头。
春天的朝阳照射着奔赴刑场的六辆囚车,还有看押的官员、士卒,随行的人们。画面只有黑、红两色!
黑的是天幕,红色的是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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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的地方在西市。即阜成门大街和宣武门大街的交汇的十字路口。咸宜坊就在这里。
从都察院出来,到西市不过数里的距离。沿途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喧嚣者有之、叫骂者有之、起哄者有之!
车队徐徐前行着!
自古以来,行刑杀人从来都不乏围观者。更别说如今京城报业发达,足有二十多家。三百万人的京城,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今日处斩奸臣张安博极其门人!
如今真理报、各家报纸上全部都是贬低、指责张安博的文章!或者,噤声。墙倒众人推的场面便是如此。大学士华墨亦不可能再忌惮贾环,展现獠牙!他并不是信男善女。
宣武门大街的三元酒楼中,十三名晋商们正聚在二楼临街的包间中,看着徐徐而过,被人情围观的车队。
十六家晋商票号,这几年发展下来,还剩十二家。分为三个派系:以日升昌为首的平遥系六家票号,势力最大。另有:太谷系三家、祁县系四家。
日升昌的东家路庸看着街道上砸番茄、烂菜叶子、臭鸡蛋的百姓,心中极其快意,笑道:“这就是奸臣的待遇!诸位,民心所向啊!”
他在贾环手中吃了多少亏?
他曾支持晋王,结果晋王实力大减。银元计划,平遥系的百川通票号被排除,最终倒闭!而现在,贾环的老师,友人,都将要上刑场!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好!”震天般的叫好声从酒楼外传来。一颗臭鸡蛋正砸在张安博的脸上。白发苍苍的山长,被这样侮辱着!
平遥系协和信的东家老杜,摸着圆鼓鼓的肚皮,乐呵呵的道:“嗳,这张安博,平日里道貌岸然,没想到背地里却教学生不忠君啊。该杀!该杀!”
几名晋商都附和的笑起来。这是胜利的滋味!
路庸道:“现在可以谈一谈怎么瓜分信丰号的事宜了吗?”
太谷系的志成信的东家曾守止和祁县系的合盛元的东家章仁杰两人对视一眼。
信丰银号与晋商票号,齐驰的幕僚西南钱王胡炽的天顺丰三分西域诸国的金融市场。日进斗金。年利润在五十万两白银以上。如今贾环贾使君要倒了,晋商动了心思。
曾守止小老头模样,沉吟着道:“这要看胡钱王的意思吧。”
晋商们的密谈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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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并不止晋商,还有许许多多相关的人。贾环,书院,这些年在京中并非没有敌人。这时,都冒出来。
贾环在雍治十三年后,在武英殿中横扫,撸掉了多少人的帽子?那些人,都是有亲戚、友人、学生的!
宣武门大街上,各种“武器”如同雨点般,砸向六辆囚车中。间中夹着喝彩声。随行押送的士卒,并不阻拦。
早早在街边酒肆中定下位置的魏其候程哲和几名勋贵笑谈着,这时摇摇头,看似好意的道:“宋中堂做的有点过啊!这样折辱张安博。杀人不过头点地。”
一名锦袍的勋贵男子,约三十多岁,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个番茄砸在公孙亮的身上,道:“侯爷,你得想想张安博弹劾我们时用的词语啊!他可曾手软过?”
什么勋贵不法,在京中横行,当重惩!以儆效尤!京营参将、一等伯乌永通有一个管家便是死在那次弹劾中。
魏其候程哲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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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水溶和西平郡王等在西市的楼牌下。过了楼牌,便是刑场,木台早就搭好。
监刑的刑部侍郎施世俊并锦衣卫、监察御史、顺天府府尹陈飞云,宛平县、大兴县的正官都已经到场。
楼牌下,西平郡王不忍的道:“这些愚民!听报纸上的话。华墨、宋溥二人做的太过。杀鸡儆猴,亦不用如此折辱人!毕竟是一代大儒。”
两府的管家送着精美的酒菜上前。他们忠于天子。但他们前来送行,只要不露面搭话,并不算犯天子忌讳。
罗君子和纪澄作揖道谢,再给山长、叶先生、大师兄等人擦拭着脸、头发、衣服,再侍奉饮酒。
水溶和西平郡王两人目送着停留了半响过去的车队,目光看着跟在囚车队伍后的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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