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换完之后,他又将桌子上散落的粉末用手掌抹掉,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小矿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随后,不动声色地走到铁匠大哥身边,开始认真检查他们熬制的水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铁匠大哥用力搅拌着锅中的胶液,嘴里还嘟囔着:“这胶可得熬好了,不然火药粉灌注不好,可就前功尽弃了。”
温宁在一旁仔细掌控着火候,不时用扇子扇一扇,让火焰保持均匀。
小矿哥看着他们,心中暗自得意。
哼!等这黑火药制作成形,展示威力那一刻,看那些瞧不起他的考生该有多后悔?!
而他偷偷替换硝石粉这件事,天知地知,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直到水胶黏度符合标准,铁匠大哥孔武有力,挽起袖子,双手稳稳地将水胶倒进模具里,冷却成型。
这一项,是他最为擅长的。
烛光在工坊内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在这光影交错间,桌子上一抹微不可查的晶光一闪而过,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虽短暂却引起了温宁的注目。
她眸光如炬,迅速寻去,只见研磨器旁有几粒微不可查的晶体,在烛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清透的光泽。
温宁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蹙,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觉。
她虽未曾亲眼见过用于军器上的硝石粉,但墨云稷带给她的书籍中,对这方面有着详细的记载。书中描述,那种近乎无色透明状的精粉,闪着清透的光泽,纯度极高,是制作军器火药的关键材料,其威力巨大,不容小觑。
而她刚才检查过小矿哥提纯出来的硝石粉,那是带着微黄的白色粉末,手感粗糙,明显含有不少杂质,与书中所描述的优质硝石粉相去甚远。
可眼前掉落在桌子上的碎末,却是近乎透明的晶粉,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来看,都与书中所记载的优质硝石粉一模一样。
温宁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按照这等纯度的硝石粉,以他们所研定的比例混合,威力可想而知。
可仅凭这桌子上残留的一点晶体,无法说明问题,但她心里明白,如此精纯的硝石晶粉定然不是出自小矿哥之手,因为此人急于表现自己,断然不会弄一些纯度不高的硝石粉来掩盖自己的才能。
那这如此精纯的硝石晶粉到底是哪来的?
考题是临时更换的,小矿哥应该无法提前预判到这一点,而且考生进入考场前,都是要经过各种检查的,就是怕有人夹带私物,试图蒙混过关。
温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融合后的研磨是最重要也最危险的环节,研磨的次数越多,药末越细,火药的质量就越好,当然危险也最大。
“嘭!”突然一声爆响。
小矿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双手一抖,手中的工具“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铁匠大哥也被这声响吓得“诶呦”一声,整个人猛地一哆嗦。他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嘴里嘟囔着:“这就炸了?”
温宁的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响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对面那组考生个个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烟尘和火药残渣,像是被一层厚厚的灰烬覆盖,只余下两只惊惶未定、瞪得极大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了血丝。
头发被爆炸的气浪掀得凌乱不堪,甚至可能有几缕被烧焦,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耳朵可能因爆炸声而暂时失聪,脸上露出痛苦和迷茫的神情。
考官们闻声都跑过来,太医检查着考生的身体,确认伤势不碍,这才允他们几人暂离考场。
铁匠大哥看着那几位考生,衣物被炸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被灼伤或划伤的肌肤,伤口处可能渗着血丝,脸色一变,“我的娘嘞!这玩意的威力真要命啊!”
是啊!
“他们研制的黑火药硝石浓度没有掌握好,幸亏提纯精度很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温宁淡淡的说道。
但这看似很普通的一句话落在小矿哥耳中,却是如一记惊雷,甚至比那一声爆炸的响声,更让他感到恐慌。
小矿哥双手微微颤抖着,带着难以抑制的不安。他的目光在铁匠大哥和温宁身上游移,每一次对视都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心头。
铁匠大哥那憨厚又信任的眼神,温宁那敏锐且带着审视的目光,都让他内心的慌乱如潮水般翻涌。
一旦他的黑火药发生爆炸,那巨大的威力恐怕会将这间石室炸翻,石块横飞,烟尘弥漫。而对面的几位考生只是受了点轻伤,他们却可能命丧当场。
小矿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铁匠大哥心粗,让他出力还行,让他做这精细的活,有些赶鸭子上架,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小矿哥知道他难以胜任,又将目光投向温宁。
“你来。”他的声音里难以掩饰的颤抖。
温宁审视着小矿哥,目光如炬,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
工坊内弥漫的硝烟味还未散去,那声爆响带来的慌乱仍在空气中残留。
温宁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石杵,开始继续研磨。
只是她的动作轻柔,小心谨慎,那双如星子般清亮的眸子时刻盯着融合后的粉末,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小矿哥退到石室最外的一角,身体紧绷,一旦黑火药发生爆炸,他希望自己还有逃离的机会。
蔚澜放转身的瞬间,目光陡然定格在温宁身上。那目光里的神采不明,让人难以窥探他的心思。
这目光在温宁身上停留一段时间,才肯收回,迈步离去。
楚慕白站在角落里,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阴狠而得意,似在等待着什么。
温宁在时家时,就喜欢将脑子里的奇思妙想,用她这双巧手化为实实在在的物件。对这些精细活计,她向来是手到擒来,轻松自如。
可面对黑火药这等军中重器,每一个动作都更为谨慎。
工坊内一片寂静,只有石杵与研钵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小矿哥躲在一旁,呼吸也变得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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