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受挞这大胖子身边跪着的还有十几个蒙古人,也包括了混身颤抖得如筛子一样的赤军长胜。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会这种,挞马赤伊基拉塔从来没有想到成为俘虏,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但当他看见走过来的丁一,他就的心就沈静与安宁了。
因为他见过丁一,在猫儿庄的大营里。他去看一个朋友,结果看见了传说中的勇士,敏安和他手下的尸体,他开始以为是敏安力战千百明人而死的,但猫儿庄里的人告诉他并非这样,敏安是带着他的手下,在他布置好的地点,伏击对手而反被杀。
“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这是当时他听到这事以后,所说出的第一句话,然后周围的瓦剌精悍军士的眼便红了,尽管他的朋友拼命拉扯劝说,挞马赤伊基拉塔还是被那些瓦剌精锐狠狠揍了好几下。
他当时很诧异,直到他的朋友告诉他,是被一个人杀的,他先前那话,简直就是最恶毒的嘲讽。他不太相信,敏安啊,绝对是一个传说之中的巴特尔,带着他那些百战沙场的精锐,怎么可能被一个杀死!
但所有边上瓦剌人望着他愤怒的眼神,都无一证明这一点。
他的朋友甚至拖着他,去看杀死敏安的那个人。
于是当时挞马赤伊基拉塔看了一杆旗,射雕手吉达为他的主人守着那杆旗,挞马赤伊基拉塔的朋友。当时就这么对他说:“他的主人是‘死’。”然后他看见了走出帐篷的丁一侧面,他从那时候就告诫。要避开那杆旗,那死。
后来,阿傍罗刹把死亡带给了更多的草原人,连他的那个朋友,也死了。
那只见过一眼的脸,在赤军长胜的心里,愈加的深刻。所以他从不去打密云前卫的主意,这里呆不下云。他宁可带着整个部落迁陡,因为那里就树着那杆旗,射雕手吉达就在那旗下为他的主人守卫着,他的主人是死!
今天,他重新见了这种脸。
恐惧带给了他莫名的力量,使唤得他突然挣脱了按着他的两个雷霆书院的学生,然后膝行到丁一的跟前。狠狠在磕下头去,他放声悲泣:“阿傍罗刹!这里没有您的旗啊!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啊!草原上骏马哪敢去冒犯狼王的威严?小鸟只愿追随雄鹰的方向!我挞马赤伊基拉塔,只求跟随在阿傍罗刹的身,生生世世,不论活着还是死去!”
边上杜子腾听着,差点要吐:先生不是老说草原人很纯朴么?怎么这货这样?
其实这也正是纯朴的体现。虽说看着有些猥琐,但至少人家赤军长胜心里想什么说什么,也没说绕个弯弯,拐来拐去的拍,不过这种貌似心啊肺啊一古脑热乎乎掏出来的腔调。丁一还是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方才问杜子腾是怎么回事?
听着杜子腾说了这家伙是阵上第一个下马弃械跪地。还叫他的手下也投降的,丁一的脸色总算好看一些,开口对赤军长胜说道:“你竟敢来偷营,就必定要付出代价,还有,把你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吧,等一切清算完毕之后,咱们再来看看跟随与否的问题。”
“我愿付出代价!只求能跟随阿傍罗刹!”赤军长胜便在旁边表着决心。
然后丁一也没有空去理会他了,却向丁君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弄得和杀猪一样?还有,展之说你要杀掉两个民夫?王越呢?跑哪里去了?”杜子腾听着苦笑,王越,不就是在看着那两个民夫么?要就杜子腾抢了走,这些学生虽说不敢放人,但真出手抢,难道他们还敢向杜子腾动手?
丁君玥张了张嘴,那声音却嘶哑得不行,丁一便教她先不要开口,叫边上的学生来说。
“回先生的话,方才丁连长问这胖子,为何要来偷袭咱们的营地,这胖子说不要多问了,要杀要剐随咱们的便,草原上的男儿,苍狼的子孙,不会屈服向敌人低头的!还问边上这个瘦子,说他不是个蒙古人。”学生所说的瘦子,指的就是赤军长胜了。
于是丁君玥就开始来满足他的要求了。
不过这学生缩了缩脖子却就不太敢说,倒不是隐瞒什么,只是似乎蛮恶心的。
丁一看那大胖子七受挞,也没什么事啊,手上有个大的创口已经包扎了,还在渗血;其他的也就肚皮上被浅浅划了一道口子,看着不过就是表皮的创伤,连真皮都没伤到,现时都止了血了。不觉有点好奇,伸脚轻踢了边上一路膝行跟在旁边的赤军长胜,对他道:“你说。”
听着丁一叫自己说话,赤军长胜却就高兴起来。说草原人纯朴,事实不如说他们信奉暴力为王的动物性。便是若有绝对的力量,这种力量高到他们自认无法企及的地位,他们便会服从,也很少会生出什么太多的心眼来。
当然,被汉化的草原人就不同。
不是汉化不好,有条件被被汉化,说明离农耕民族近了,交往也频繁,才会有文化上的交流,大约上,能被汉化,衣食是得以温饱的。而没能被汉化,他们的生活是很苦的,压在他们头上,是怎么在草原上活下去。
那么如果自己不能成为头狼,就老实跟着头狼吧。
折腾?有什么好折腾?这基本就是动物性,哪个动物族群天天没事搞宫心计、九龙夺嫡的?有力量挑战猴王、狼王之类,就会站出来干,自恃没那力量,就老实呆着,没什么复杂的。都活不下去还争个屁?所有问题都是简单粗暴来解决。
【这不见得是坏事,要是南宋时期,不论是一开始还是到了末年四镇还在时,大家尊崇动物性的选择,不要再斗来斗去,老老实实拧成一条绳,不见得就不能偏安一偶。但事实不是这样,从康王南渡一路地斗,先把连韦太后在番邦都听说过的大小眼将军都给整死,弃疾公这等英才南渡也给闲置,韩某人整天想阴这个阴那个,最后自己能阴死了,到了末年四镇时,也还是一样在斗……所以不要看赤军长胜这厮感觉很猥琐,草原人有他们自己生存之道,华夏民族也不见就白玉无。】
类似于赤军长胜,基本就这种动物性的心理。
丁一是他认为不可能挑战的对手,所以他根本没有一点心理上的阻碍,听着丁一叫他说话,立时就老老实实从头道来:“她说,要把七受挞的肥膘,全部都切下来,然后她用刀,割开七受挞那颜的手臂上的皮,从里面,剥出一块肥膘。然后,她说七受挞肚子上的膘多,要剖他肚子,七受挞那颜就哭了。”
“阿傍罗刹!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七受挞是没见过丁一,不过听着赤军长胜的话,他在饱受惊吓的情况,脑子格外清醒,不住地冲着丁一磕头号叫。杀头残肢,都不过一时之痛,这割开表皮,再剥下脂肪层,并且还仔细给他包扎,看着还要切下去,所谓只求死,不过于如此。
丁一听着笑了起,对七受挞说道:“你带兵来偷营时,是怎么想的?世上哪有抢得了就抢,抢不了,别人还给你个痛苦的?你做了这样的事,自然就要接受战败者的惩罚。”说完他也不再去理会这些俘虏,只把丁君玥单独叫了出来。
“算了,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这么血腥,要不就弄死他,要不就让他做些苦役算了。”丁一感觉跟丁君玥讲人道主义和不要虐俘之类的,在这个年代,真的说不太通,别说明太祖把贪官剥皮填草,外族打草谷犯边,对边民做下多少残忍的事?
所以他想了想,只能这么对丁君玥说:“文明,是强者所专有的权利,若你觉得自己是个强者,那么你可以选择,自己对付敌人的态度,我想给他个痛快,也是一种仁慈。”这节到这里便算揭过,丁一所关心的是她与杜子腾的冲突,“为何要杀民夫?”
丁君玥沙哑的声线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还有无法遮掩的愤怒:“他们要抢哨兵的枪!”丁一听着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这些民夫居然干出这样的事。不过想想也合理,如果不是想抢枪,而进入了极近的距离,一个哨位两把滑膛枪怎么可能准确命中对方两人的大腿?
“不得私自杀人。带他到密云前卫,因卫所去处置。行了,赶紧处置完这些事,捉紧休息。”丁一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自去行事,却招手让杜子腾过来,对他道,“你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她。”又来这事跟他说了,脸色就冷了起来,“抢枪,我不希望再有下事。”
“学生明白!”杜子腾听着脸色也严肃起来,他原先是不知道这么回事,那两个民夫里,有一个是跟他以前同一个卫所的军余,所以想着没什么大事,能松松手就松松手,谁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勾当。
丁一此时还没有料到,挞马赤伊基拉塔在他的草原计划里,最后会起着什么样的作用。也许他的谋略和勇武远远比不上陈三,甚至连吉达也不比不上,但他有一个别人无法相比的优势,他是一个真正土生土长的草原小汗。
ps:近来身体真的很差,这章码到现在才码完,都来不及校错别之际。若是有的话,请包涵,晚上更第二更,我会来校正的。
上个月欠着的债我还记得,这个月我也记得的,等老荆慢慢补全蓝了,一定会还,先教我欠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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