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真想掐死刑天,知道这种事,得报安全衙门,报厂卫去,来找丁一算什么逻辑?
但事情捅到他这里来,他想置身度外明显是不太可能的了,别忘记陈循和一众阁臣,还在等着丁某人出问题,不论是入兵部视事还是赐封郡王都好。若是这些所谓江湖大豪真在京师地界开始斗殴,指不准也是扯到丁一身上,说是因为丁一的缘故,才搞得生灵涂炭。
士大夫这个阶层,是一个很矛盾的群体,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字:自身阶层的利益。
因此他们可干出许多让人从表面上,完全看不懂的事,例如皇帝要加商税,居然能用与民争利这样的概念来喷皇帝,难道农民就不是民么?士农工商,农还排在前面;而如果同年同僚家道中落,往往托妻付子的事,却也不少见。
说白了,就是大商人背后,其实幕后老板就是士大夫;而拉家落中道的同年一把,也是通过这样的行为,能达成他们这个阶层的凝聚力。也就是,利益,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有必要,扯成是丁一草菅人命,也不见得就不行。
所以丁一真还不能不管。
“叫刘祐之来。”丁一教刑天去寻了刘吉过来,对他吩咐道,“你带着刑天和巨石去,就以我亲传弟子的身份,领那劳什子的天下绿林总盟子好了,教彼等不许在京师左近生事。不然的话,侯大苟杀得,彼得我就杀不得么?”
这交代倒是清楚。只不过刘吉就脸上就垮了下来:“先生,弟子虽无出息,也是进士出身啊!”堂堂的进士,做到御史,叫他去统领什么见鬼的天下绿林总盟主,刘吉怎么会愿意?就是打发他去南海当知县,就算是远离中枢、仕途无望都比这个强啊。至少还是个正经的活计不是么?
“难不成要我去么?”丁一把脸一板,刘吉也只好极沮丧地领着刑天和巨石两人下去。
看着刘吉老实去办差事。丁一对曹吉祥说道:“备马,去兵部。”
去到兵部却是扑了空,英宗把于谦召入宫中去相询军务事了。
倒是宫里派出来传召丁一的中官,把丁某人堵了个正着。急冲冲地对丁一说道:“少爷,快些进宫去!是首辅老大人和皇后娘娘差小人来请少爷的!”说着便来扯丁一缰绳,那四踏踏雪哪里是什么易与的角色?当下扬蹄人立就踹了过去,可怜那中官连人带马被踹倒。
丁一是没有被这突然发作的四蹄踏雪颠下来,他骑术现时还是很不错的,不过看着这中官连人带斜斜倒下,然后马嘶人叫,他也颇有些尴尬,人不能不讲理是吧?他跃身下了马。招呼着曹吉祥和随行警卫去把那中官从马下弄出来。
结果那中官也真是蛮拼的,一条腿还压在马下,就高叫道:“少爷不要管奴婢!赶紧往乾清宫去才是道理!”丁一真被吓到了。得什么事才急成这样?还有这宣他入宫的不是英宗,而是皇后和首辅,这搞什么鬼?
不过看这中官的神情,丁一也只好又跃身上马,往宫门奔去,身后曹吉祥等人也纷纷跟随。去到宫门口,阁臣王文这原本和丁一极不对眼的。就在东华门候着,又有皇后身边的女官,也是急着红了眼,连连叫道:“如晋不必下马,快往乾清宫去!”、“少爷快去!”
丁一却扯住了马,踢蹬下来,将缰绳交给东华门那边的龙骑卫,跟在丁一身边带了一连警卫的苏欸,脑子是很活络的,要不丁一也不会决定提他来任参谋长,他马上下达口令:“都有了,下马!龙骑兵一营接管马匹,三连集合!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跑步走!”
于是一行人以丁一为首,就这么向着乾清宫奔跑而去,被丁一扯着的王文,没几步就喘不过气了,又不是个个都跟王骥那么变态,七十多的文官还能提刀跃马,王文拼命示意丁一松开他:“如晋……只管去、只管去……吵得不可开交了……”
丁一奔到乾清宫外,就见皇后侯在那里,也顾不得礼仪了,急急对丁一说道:“三叔!赶紧进去,大司马和皇帝吵翻了!皇帝都摔了两次东西了!”
还没入宫,就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里咆哮,却不是于谦,而是丁一的结义兄长李贤。
李贤和商辂前几日才和丁一聚过,丁某人算是领教了,这位喝了酒倒是不说话,不喝酒就是没有什么不敢喷,此时就听着他在高声咆哮,真的是咆哮:“圣上莫非忘了土木堡之役么?兵事一途,若任君王一意孤行,还要兵部做什么?还要诸部院阁做什么?”
又听着丁谦斩钉截铁地说道:“圣上须九思而慎之!”
丁一快步入了去,自有内侍唱道:“忠国公到!”
地上还有砸碎的砚台,和破碎的花瓶,英宗也是气得满面通红,看到丁一入来,便高声道:“如晋!汝来得好!”却回身对李贤喷道,“土木堡之役,朕身边便止有丁如晋!李原德汝在何处!”
这是大家都不要脸的节奏了。
李贤喷英宗乱用兵,才有土木堡之役的惨败,英宗也是翻脸了,直接说土木堡之役,大臣都跑了,只有丁某人在那里陪他,籍此指责李贤弃君上而逃窜。
这种情况之下,丁一除了苦笑也没有更好的表情了。
英宗不是景帝会迂回的角色,他很偏执,不论优点还是缺点;李贤是属于不喷的话,不知道长舌头干什么的人,于谦更是敢说出君为轻。这三位展开撕逼大战,真是就很难劝的了,几个阁臣,包括首辅在内,都站在边上不开口,想必是劝过,然后被这三位无差别攻击了,皇后也想是一样的,所以他们才会急急去找丁一来。
这时宫殿外的钱皇后,宫殿里的阁臣,都拿眼望着丁一,一副如悉重荷的表情。仿佛丁某人有某种魔法,可以让这三位缓和下来一样;仿佛丁一来了,这里的一切就平息,大伙就不用头痛一样。
丁一真的也就只能苦笑,不过于谦可没打算让他可以置身事外,直接就开口要他表态站队:“如晋,你是知兵事的,汝且说说,山长水远,蜀道又狭艰,要平了边患,当以雷霆之势,以扫胡尘,方才为上,可是此理?”
英宗也开口道:“大明第二师卫戍京师,不能轻动!难不成为平边患,朕还得御架亲征么?真真荒谬,新建六师,为何偏生要来调拨第二师?莫若没有第二师,其他诸师都不堪一用么?那何况重编新军,浪费国家公帑!”
“大明第二师堪当重任,便当调拨以用,卫戍军兵,别差他旅前来便好了!”李贤在边上为于谦提供火力,“第二师又不是锦衣卫、龙骑卫这等天子亲军,何故兵部不能调派?”
丁一看着这么吵下去,真是不知道怎么收场,也只好开口道:“学生知兵。”
他声音不大,但把在场众人都说得愣了一下,怎么无端自我标榜起来?
刚才进来,于谦就说了丁某人知兵事啊,这时候丁一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学生知兵,圣上意下如何?”丁一向着英宗问道。
英宗点了点头道:“如晋自然是知兵的,普天之下,安敢有异者乎?”
“学生知兵,先生意下如何?”这回是向于谦发问了。
于谦是气着哮喘都快发作了,一只手里还捏着丁一给他的硝酸甘油药片,准备看着顶不住要含上一片,此时听着丁一的问话,勉力点了点头,精神一松,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贤看着丁一转向他来,不等丁一发问,便点头道:“是,于兵事一道,少有出如晋之右者。”但这李某人这喷子,哪有这么轻易作罢?后面又加了一句,“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晋安知,自己便算无遗策?汝将章程列出,我等再行一一商讨。”
就是丁一说完,他还是要喷的。
丁一也不去纠结这字眼,微笑着拱手道:“如此,烦请圣上与诸公安坐,容学生述说一番。”这个那些阁臣倒是没有异议的,李贤想了想也是坐下,不单丁一跟他关系好,而且他也是认同丁军事上的水平,这边厢丁一又扶着于谦坐下,接过内侍递来的水杯,侍候他喝了水。
“先生以为,第一师兵力不足么?便是调第二师、第五师上去,入了藏地,便有多少人能适应高原气候,保持战斗力的?”丁一笑着向于谦这么问道。
后者喝了几口水,总算稍为好些:“不论如何,便是十停人上去,有五停人病倒,总也是还有五停人能战,总归也是兵力上大增……杨守随、胡山两人,按老夫看着,都是将才,再教如玉佩将印,当能凝聚军心,一平边患!”
“德公,大明第一师为何转进蜀地,其中内情,德公是最为清楚的,学生教请德公与圣上及先生分说。”丁一并没有去反驳于谦,只是这么向陈循发问。
陈循完全没有想到,扯来扯去,会扯到他身上来,一时之间,不禁大为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派人去请丁一入宫来!丁某人入来倒是镇住了场,也算不负大家的期望,可陈循怎么感觉跟引火烧身一样!(未完待续)
ps:原来风*流是敏感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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