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安接到加拿大来电。
临时监护人询问王翦的情况,听后安慰:“青春期就是场灾难。我一个朋友的儿子,冬天一定要穿运动短裤才肯出门,否则就不去学校。你也知道,加拿大的冬天有多冷,一家人为这事吵了好多年,诶,过了十八就正常了……还有个同事的女儿,读高年级开始谈恋爱,没毕业就生下孩子,一家人跟着操心,后来忽然开窍,诶,现在人家是牙医……”
王居安暗自叹气。
下班前项目组开会,他心情不好,面色不愉,虽未训斥任何人,但话里话外对现在的工作进度不满意,认为组里无需把人力和时间耗费在企业的技术辅导方面,应该迅速投入下一个项目的推广。
有人认为不妥,那人正是才进公司的韩助理。韩助理说,这种汽车技术的应用关乎产品的安全性能,技术辅导做得过硬,也是对终端客户的安全负责。
王居安却问:“你知道国人办事的特点是什么?”
韩工答:“勤奋善良。”
王居安道:“几千年前是这样。现代人的特点是急功近利。就说这次技术辅导,厂方才开始学习怎么使用第一个内核产品,就计划在三个月后投入生产,他们根本不在乎产品的安全性、耐用性,反正他们的客户关心的也不是质量问题,而是数量,首先问的就是上量了没有,产量上不去,不考虑。你们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别人根本不重视的地方,国情如此,我们要做的就是减少无用功,顺应大潮流。”
会散下班,韩工要请苏沫吃饭,说:“在外面请客显得太客套敷衍,我太太已经买好食材在家里准备了。”
先前苏沫已婉拒过,这回见他诚挚相邀,不好再推。
两人一同下楼,韩工对苏沫尴尬笑道:“难怪现在很多公司都不愿聘请海归,海归需要大量时间了解情况适应国情,除了学历优势,我们在其他方面根本比不上土鳖,”他自知有些激动说出得罪人的话,忙说,“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苏沫笑一笑:“我相信你现在关心的问题也是国内企业发展的目标,他们只是还需要时间改进。”
韩工很有绅士风度,说地下停车场空气很差,他请苏沫在门外等候,自己到底层帮忙取车。
苏沫走出大门,就见王居安的车停在外面,车里没人,司机老张站在旁边闷头抽烟。她和人打招呼,笑说:“张师傅,您烟瘾又犯了?”
老张一见是她,摇头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急得不行,”又见左右无人,走近些说,“老板的儿子好几天没落家,老板也着急,又不肯出去找。爷俩都是倔脾气,说起话来火星子直冒,谁都不服软,小家伙才十八,正是倔头杵脑的年纪,急死人。”
苏沫听得心里一跳。
随后到韩工家里,韩工系上围裙亲自掌勺,他夫人陪苏沫说话,旁边两个孩子嬉戏玩乐,灯光柔和,菜香四溢,一派温馨愉悦。
苏沫多时不曾感受这样的家庭氛围,不由心生羡慕。
韩工的夫人年长几岁,欣赏她温柔稳重,又见她单身,忍不住询问情况。苏沫略微说了,他夫人笑道:“有机会带你女儿过来玩,三个孩子更热闹,”又讲,“我们同学里大把单身男士,以前忙着奔事业,现在安定下来都着急讨个好老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忙列一个名单出来。”
说完二人都笑,气氛融洽。
苏沫却始终放不下,回家后思来想去,打电话给钟声,问她这几天如何,又问王翦有没有再来骚扰。
钟声答:“没有,”顿一顿又说,“他不会再来找我。他在外面跟人同居了。”
苏沫惊讶:“你怎么知道?”
钟声语气平淡:“冯瑜特地给我打电话炫耀,说自己傍上了安盛的小开。”
“冯瑜是谁?”
“就是我那个初中同学。”
苏沫想起来:“声声,你还在和这些人接触。”
“她知道了我的电话,主动打给我,”钟声停一会,语气不屑,“我才不会和她联系,我没那么傻,她溜冰的。”
“什么溜冰?”
钟声有些不耐烦:“就是吸冰毒。”
苏沫心里咯噔一声,犹豫半晌:“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钟声反问:“姐,你这样关心别人的事做什么?”
苏沫被她问住,想起那男孩以往聪明活泼惹人喜爱的模样,说:“上次你被人欺负,他为你和人打架,其他不说,他至少真心喜欢过你。”
钟声沉默一会,才道:“以前王翦让我去一家酒吧我没理他,好像他们那伙人经常去。”
苏沫拿着手机,在屋里来回踱步,本想打给老张,最后仍是给那人拨过去,电话响很久,以至于她怀疑是否扰人好事,正要挂断,那边却接了,王居安嗓音黯哑,像是喝了点酒,又听见麻将推送哗啦作响。
她一时头疼,心说还不如知会老张。
王居安没等她说完,打断:“我儿子的事,你们家脱不了关系,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跟你们家那些亲戚没完。”
苏沫气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倒赖我们头上,这事和我表妹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居安嗤笑:“那你还多管闲事?”
苏沫稳住,不和他吵:“你以前说帮过我我却不觉得,我今天这样做,只想还你个人情。”
他不说话,苏沫只听见电话线那端隐隐的呼吸声,接着道:“我表妹说,你儿子以前经常去一家酒吧,要不你去那里找找?”
王居安这才开口:“他又没钱,能去什么酒吧。”
苏沫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她还说,你儿子现在交往的女孩叫冯瑜,她好像还吸毒……”
王居安听得一惊,立时酒醒大半,挂掉电话,起身出门。
坐回车里,拨打王翦的电话,仍被拒听,心乱如麻地呆坐半天,理清头绪,翻出那张银行卡消费清单来瞧,找出儿子惯常消费的夜店地址。
老张瞧他这模样不敢多问,只将车开得飞快。
一路飙过去,王居安进门后四处瞧了一圈,没见着人,抓了几个小青年问姓冯的丫头住哪里。
谁想那女孩艳名远播,知道的人不少,有些人一脸暧昧地瞧着他。
那姑娘正和王翦在家里闹别扭。
王翦初尝性事,血气方刚,连日来索求无度,完事后却蒙头大睡,半句话也不愿和她多讲。姑娘气不过,偷拿他的手机翻出钟声的电话号码,给人打过去宣示主权。
王翦知道后,大发一通脾气,便要走。
冯瑜更急了,哭道:“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只有钟声那样的才能入你的眼,你怎么做我都能容忍,就是受不了你和我上床心里还想着她。”
她梨花带雨,哭得悲切,王翦渐渐心软,暗想,钟声对我冷漠无情,就像我对她一般。
记住地址:新文院小说 xwy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