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吟了一刻,唇角微勾,竟答道:“我也不知那个神秘人为何要收我为弟子,三年前,在我最无助落迫的时候,他找到了我,他说教我足以自保以及为阿莺姐姐报复的本事,而我只需要为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萧慕宸迫不及待的问。
少年却道:“这是秘密,我答应了师傅,不能告诉你们。”言罢,他又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续道,“至于红线与薛怀义之死,并非我所为,我只是利用了红线的死,来实施我的计划而已。”
慕容桓不解的接道:“但在我们看到红线的木偶时,她才刚刚死在狱中,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死状的?”
少年便笑道:“因为我手中有红线的名卷,名卷之中很清楚的记载了红线的死亡时间、死亡方式以及她最后死时的样子。”
说着,少年从袖中吐出一份卷轴,扔到了慕容桓的手中。
慕容桓打开来看,见上面果然写着的都是有关红线的出身以及她所有的经历,还有最后的死亡。
“师傅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知道红线因何而死?难道这些人的死也是他预先谋划好的吗?”
少年再次摇头:“我亦不知。”
“那么师傅到底要你为他做什么事?你……”慕容桓再次问了一遍,忽然有些害怕的问,“也会死吗?”
少年便转向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极为无邪的笑容:“看来小师妹很担心我会像红线一样死掉,是吗?”
慕容桓并不否认,从私心里说,她并不希望这些人的死与师傅有关,她更不愿相信师傅那样的人会是布局这一切的杀人凶手。
“小师妹真是一个至纯至善的好人呐,真是可惜了。”
少年忽地感慨的一句,令得萧慕宸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可惜什么?”他问。
少年没有回答,却是反问了一句:“师傅是不是有对你说过一句话,倘若今生你遇到了她,一定要对她好?”
萧慕宸顿觉心头一紧,那曾经困扰了他许久的疑问再次涌进脑海。
“是,师傅还与你说过哪些话?”他陡地提高了声音问。
少年又不回答了,他站起身来,在牢中从容的踱起步来,忽地含笑问:“你们是不是快要成亲了?作为师弟的我,可以讨一杯喜酒喝吗?”
萧慕宸没有回答。
这时的慕容桓接道,“当然可以,但你想以何种身份,来参加我们的婚宴?是师弟?还是你原来的身份?”
少年诧异的顿下脚步。
又听她续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便觉得你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度不一般,若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不会有如此处变不惊的气度涵养,
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崔颖结交了洛阳城中许多官宦子弟、世族郎君,她还养有部曲,手下是有一批势力的,怎么会出一趟门,就被你的同伙轻而易举的抓了去。
这说明,其实你们手中也有一批与之对抗的势力,或者说,是得到了某一位贵人的帮助,是么?”
微顿了一声,她沉声问:
“你到底是谁?”
少年更是有些欣奇的笑了:“小师姐真的很聪明,我听说你能摸骨画像,连白骨都能还原生前之貌,那你是否能透过我这一张假的脸皮,画出我真实的相貌?”
慕容桓不再与他多言,立即让人取来了笔墨纸砚,不作私毫犹豫的对着少年的一张脸描摹了起来。
审讯室中一时陷入良久的沉默与静谧之中,只余笔尖落于纸面上的沙沙作响。当慕容桓收笔,少年真实的五官呈现于纸面上时,萧慕宸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恍悟的惊愕。
这是一张比他现在的假面皮更为端庄俊秀的脸,与少年身上与身俱来的贵气更为相衬,然而,这也是一张令萧慕宸感到熟悉的脸。
“章怀太子李贤?”他问,“你的面容与他颇为相似,难道你竟是……”
七年前,也正好是章怀太子被邱神绩逼杀的那一年,而这少年便是在这一年流落街头,遇上了莺莺。
那一年,他正好十岁。
李贤死后,他的三个儿子便自此隐去了踪迹,有人道是已被邱神绩所杀害,但也有人传言他们为了避免女帝的猜忌迫害,以庶民之身份隐居了起来。
如果他是李贤之子,那么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黑齿俊来到蒲州,必然也是为他而来?
虽然看不到慕容桓画像上的容貌,但少年已然从萧慕宸惊讶的语气中猜到了答案。
他笑了笑,依旧从容不迫的回道:“既然被师兄猜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确为李贤第三子李义!”
“我的两位兄长已经离世了,就只剩了我一人还活在这世间,为了逃避邱神绩以及那些杀手的追杀,我躲在了蒲州,幸得阿莺姐姐相救,成为了路家的一名养子,这才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师兄应该听说过,我父亲在世之时颇有贤名,也很得皇祖父的喜爱,可术士明崇俨却以神鬼之术屡次在我皇祖父与祖母面前进谗言,道我父亲面相不堪继承大位,他们甚至还编造出谣言,说我父亲乃韩国夫人之子,以至于我父亲整日诚惶诚恐,不敢面见他的母亲,而自此以后,母子之间也生了隙,皇祖母更加疏远了我父亲。”
“后来明崇俨离奇被杀,又有人将这一桩无头公案推到了我父亲身上,以致于深信于明崇俨的天后对我父亲更加不满,不仅安排了人告发我父亲好声色,与户奴赵道生等人狎昵,更是命人将数百领皂甲藏于东宫马坊之中,又兼有赵道生这个背主之奴指认我父亲谋反,这才导致我父亲被废,之后幽禁、流放直至被杀。”
话说到这里,李义停顿了一下,唇角边微微勾起一抹苦笑。
萧慕宸虽知晓这一段有关李贤的往事,但那时候,他亦年幼,不能辩其真假,此际听这少年如此愤慨的说出来,难免唏嘘,也颇有些意外感慨。
“你既知当今圣人十分痛恨你的父亲,为何还敢回到洛阳来,将你的身份告知于我们?”
李义回过神,含笑道:“我相信师兄师姐的为人,你们不会出卖我,更何况,在我这里,还有师傅的秘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十分狡黠的续道,“这便是我与师兄师姐谈交易的筹码。”
慕容桓与萧慕宸竟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李义又道:“更何况,我还知道,师兄的家人之死,还有师姐的父亲之死,许都与我父亲有关。
难道师兄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向圣人告密,害你萧家满门被灭的么?”
萧慕宸沉吟下来,暗忖道:虽然贺兰敏之在临死前承认了那封告密信是出自于他手,但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参与?还有告发母亲的那一封信又是出自谁手?而母亲的身份来历也是一个谜。
“师兄,师姐,我们合作吧!我亦想成为你们信任的伙伴,用我的智慧来帮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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