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使馆窗口,望着远处夜色中巍峨宏大的大清皇城建筑群,喀西尼嘴角含笑,尤其是一想到再有几天这个国家的贵族们将不得不在自己面前跪倒,哆哆嗦嗦交出富饶的东北平原,更是激动得全身发颤,那时恐怕自己也会因为这个功劳,被沙皇陛下册封。
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皇帝陛下册封的场景,喀西尼嘴角陡然勾勒出一道弧线,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才慢慢转身。
“大使先生,欧格纳先生已经走了。”参赞走到喀西尼身边,皱着眉说道:“不过我他的看样子,似乎知道您在这里。”
“我的参赞先生,他知道我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看着自己的参赞,喀西尼微微一笑:“他只是在眼红罢了,因为他认为我们进入清国东北会损坏英国的利益。”
“可是大人,我听他的语气非常强硬,要求我们立刻撤军,如果不撤离的话,一切后果将由我们自己负责,我担心。”
“不用担心。”
喀西尼摆摆手,抽出一支雪茄递给了参赞,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才继续说道:“英国人太自大了,他们妄想着永远称霸远东,幸好伟大的沙皇陛下英明,没有被那些英国佬的外表吓到,虽然他们有远东舰队,但你别忘记了,他们在这里缺乏足够的陆军!”
“没有陆军,欧格纳永远都是只没有牙齿的老虎,只能吓唬吓唬那些清国人,而且他们的利益大都在南方,只要我们暂不进入南方,他们就不会真的和我国对立。““况且他们不会不明白,此刻在旅顺,我们的舰队并不比他们的远东舰队逊色多少。”
“英国人越是着急,就说明我们的行动越是成功,现在还不是见那些人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只要等再过几天我[***]队完全占领了东北,那么无论他们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参赞点了点,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揪心,说道:“可是我听说,欧格纳今天一直在各国中游说,希望能联手阻止我们,而且听说那位夏威夷的公使,曾公开表示要出兵制止我们。”
“哼!”
听到参赞提到冯琪,喀西尼的嘴角不由抽了两下,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
一想到那个衣着笔挺的夏威夷公使,居然在前几天跑来对自己破口大骂,说俄国已经影响到了地区平衡,要求立刻撤回舰队,停止进入远东的行动,最后甚至还搬出了琉球国王的名义,说如果宗主国遭到入侵,作为琉球的保护者,太平洋军将有权利进入远东帮助琉球王国恢复宗主国的稳定,并保留采取武装干涉的自由!
自己想要分杯羹,就连宗主国都搬出来了,这帮夏威夷黄皮猴子实在是太无耻了!
想到这里,喀西尼就恨得牙痒,这些从夏威夷出来的家伙,和他们那位少爷一样,满嘴的暴发户嘴脸,毫无绅士风度!
喀西尼叼在嘴角的雪茄忽明忽暗,脸色也随着微光变幻不定,咬着牙狠道:“不必理会那个暴发户,他们只是想捞些好处而已。”
“可是大人,夏威夷舰队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弱多少,如果他们。”
“呵呵。”听到参赞还在忧心,喀西尼倒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参赞先生,你别忘记了,夏威夷的舰队在阿列克赛耶夫总督到达之前就避走了,就算他们有心干涉,等舰队回来,我们早就取得了控制权!”
“而且夏威夷并非没有弱点,土地狭小,缺少足够的陆军是他们最大的缺点,等我们控制了东北和朝鲜,那个琉球,哼!”喀西尼冷哼一声。
参赞点点头,刚要再说两句,这时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大使先生,夏威夷公使请求立刻见您,他说如果您不去见他,一切后果将由你全部负责。”
“这个该死的混蛋!这么晚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刚刚想到这个家伙,就又出现了,喀西尼恨不得立刻让卫兵把他抓起来,不过对方毕竟是外交人员,所以狠狠掐灭烟头,飞步向楼下走去。
大厅里,冯琪肃立的中央,对四周精美的壁画和装饰视若无睹,看到喀西尼走下舷梯,立刻走了过去,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了过去。
“喀西尼大使先生,鉴于贵国故意破坏远东稳定,首先挑起了战争,大肆屠杀我华人子弟,作为华人后裔,琉球王国的保护者,我代表琉球王国,夏威夷王国正式向贵国。”冯琪将书信递了过去,冷冷道。
“宣战!”
“什么!”刚走下楼梯的喀西尼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宣战二字,顿时惊得眼都直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呼道:“你再说一遍?”
“我代表夏威夷王国,琉球王国正式向贵国,宣战!”冯琪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看着这位俄国大使,嘴角滑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这是宣战书。”
“宣战!?”
喀西尼恍如做了场大梦还没睡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说什么?代表两个加起来还没有俄国一个手指头大的国家,向历史悠久,疆域辽阔,拥有数百万陆军,跺跺脚就能让欧洲颤抖,连大英帝国都必须客客气气,待如上宾,而且还有一支刚刚攀上世界第三宝座的海军的国家宣战?
他们是发疯了?还是生病了?
要知道此刻的远东,俄国拥有一支四艘一等战列舰,六艘二等战列舰和四艘巡洋舰的庞大编队,就算是英国的远东舰队都相形见绌,何况是刚成立的夏威夷太平洋舰队呢?
难道他们认为,打败了几艘曰本小船,就能够挑战庞大的俄国远东舰队!
“大使阁下,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接下来。”冯琪笑着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后忽然扭头道:“该让我们各自的军队说话了。”
“晚安!”
晚安?这家伙还有心思说晚安?!喀西尼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这些疯子,居然在三更半夜来宣战,而且临走时还问自己晚安!
更重要的是,欧格纳前脚刚刚威胁了一番才走,后脚这个该死的暴发户就来宣战,难道说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太平洋舰队和英国远东舰队已经同时到达了外海?!
想到这里,喀西尼只觉得浑身冰冷,望着满天星辉,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么晚了,电报站还有人吗?”——
季濡山伸了个懒腰,从烟雾缭绕的司令塔走到了飞桥上,冰冷的海风吹过短发,顺着脸颊拂去,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身后,参谋羡慕而敬佩的看着他的背影,司令官不再兼任战列舰舰长后,这位旅英后自学成才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地战列舰第一舰长。
虽然舰队这算时间内涌现出了很多新锐,火爆的方进,冰冷的乐飞,稳重的何文玉,还有刚刚立下大功的宁小川,但和眼前这位优雅的舰长相比,他们依然欠缺了一些东西。
那就是大局观。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身为参谋他却知道,早在得到俄国第一次增兵的消息后,自己这位舰长就找到了少爷,第一位向少爷建议炮轰海参崴要塞,阻止俄国人进入远东,那个时候俄国第二批舰队甚至还没有出发。
现在,海参崴已经近在眼前了,不知道舰长在想什么?
季濡山并不知道身后的参谋正在猜测他在想什么,手插裤袋站在飞桥上,望着黑暗中的伙伴,用力的吸了口气。
舰队已经进入了灯火管制,夜色中除了侧舷的导航灯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光线,就连舰桥的灯光也调到了最小,并且用厚厚的幕布遮盖起来。
舰队在全速前进,钢铁舰艏劈开海水,上下起伏。
头顶,无数繁星渐渐隐去,只剩下东方那颗启明星还在顽强的坚持着,不过它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一轮微微的红光已经从地平线上露头,再有十几分钟,舰队就该到达海参崴了。
不久前在旗舰开会时,他就看出舰队气氛有些压抑,不过对这种压抑他并不在意,虽然北洋水师不代表太平洋舰队,但作为同宗同祖的炎黄子弟,看着北洋就这么被人欺负,被人打的全军覆没,说心里一点没有反应那绝对是骗人!况且他在那支部队还待过一段时间,那时每当他看到一艘艘军舰,就会充满渴望,希望有一天能够踏上军舰,成为一名北洋水师的舰长。
可如今,除了浑身伤痕累累,正在飞鱼号护送下前往琉球的镇远、靖远外,其余军舰已经全部被击沉,数以千计当初的袍泽葬身大海,而俄国人付出的仅仅是一艘重巡受伤。
至于旅顺,只要俄国人不是愚蠢透顶的话,此刻应该也已经沦陷了,说不定连海城都被攻破了,就不知道陆军那帮家伙怎么样了,没有舰队护航,这么大的调动实在是让人揪心。
不过俄国人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远处北极星号前桅杆上,突然亮起了一盏豆大的灯光,灯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提醒舰队的每个人,季濡山用力吸了口气,转身快步走进了舰桥。
“打开编队防撞灯,取消灯火管制,随旗舰调整方位。”
“拉警报,通知所有人员进入战斗位置!”
“五分钟准备,各炮开始填装实弹。”
“枪炮,按照特勤组带来的海参崴海防分布图,做好炮击准备。”
“是。”
接到命令的各位参谋官和枪炮官们,纷纷大声回应。
季濡山整理了一下军装,抓起从德国进口的最新高倍望远镜,肃容道:“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是!”
刚才还漆黑平静地南极星号,霎时变得明亮而喧嚣,一队队早已整装待命水兵飞速的进入各自战位,实行了一夜的灯火管制被取消,一枚枚炮弹从弹药库吊起,填入炮膛,塞进发射药。
随后,前后两座主炮炮口也缓缓向右移动,对准了右舷一侧,炮手们在做着最后的调整。
枪炮官拿着电话,通过舰载电话机按照海参崴防御图上标出重点需要照顾的位置向各个炮位布置任务,参谋们趴在了海图上,反复审视着早已镌刻进大脑的计划,检查每一丝可能遗漏的地方。
信号通讯官也拿着电话,和航海参谋一起,根据前方旗舰不断闪烁的信号灯,调整着本舰的姿态和速度,至于几位更加年轻的实习军官,则不断在各个小组之间穿梭,打下手的同时,也在如海绵般不断汲取各类知识和经验。
建军五年,也苦训了五年,加上一场海战,已经让这支舰队渐渐的成熟起来,就如同分配到舰上实习的那些军官般,现在舰队需要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一个可以考验真是他们水平的对手。
俄国人毫无疑问是一座大山,这个三年前就号称自己是世界第三海军,至今为止已经拥有十艘一等战列舰,十三艘被称为二级战列舰的重巡洋舰,十余艘轻巡洋舰,和数百艘驱逐舰鱼雷艇的强大对手,将是太平洋舰队建军以来最强硬的对手!季濡山相信,只要舰队能够翻过这座大山,那么太平洋舰队也将完成一次脱变,成为当今世界一支不可忽视的强大海军!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干掉世界第三海军的远东老窝,让俄国海军在未来数年内缺乏一个前进基地,逼迫他们的舰队回援!
“报告,剑鱼号,旗鱼号脱离编队,方向西南。”忙碌的舰桥内响起了通讯官的高喊。
季濡山点了点头,慢慢地扣好了风纪扣,他知道,驱逐舰的离开,预示着舰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所以才会派它们前出,防止在攻击时被别人偷袭。
一道道命令,一个个灯光,舰队如同一部精密到极点的庞大机器,正在一点点的转动起来,当它们蓄满力量,当轰鸣声不可遏制,新的一天也即将来临!
“开始吧,为了北洋。”季濡山看了眼东方的鱼肚白,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举手向着东方敬礼。
1896年6月3曰,凌晨四点五十分,南极星号率先打出了准备完毕的灯光信号,紧随它之后,一盏盏同样地灯光信号开始闪烁,一张张脸庞同时看向了地平线上。
目光严肃,呼吸一致。
随着旗舰前后桅杆同时大放光明,舰队的所有将士全部立正敬礼,同声呐喊。
“为了北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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