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吗?”
听到营长胡三贵的声音,李大牛连忙抬起头,瞅着已经完成轰炸,消失在地平线后的飞艇部队,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力朝四周挥了挥手。
见到李大牛的信号,胡三贵立即招呼士兵钻出藏身的小树林,将面前八堆比一个人还高的厚厚树枝搬开,随着树枝和草叶被掀开,八辆与众不同的汽车出现在了三营战士们面前。
上次摩天岭狙击战后,一团三营几乎被打得撤去了番号,幸好少爷得知后立刻下令必须重建三营,还授予了陆军第一个英雄营称号。
在总参和军长的大力支持下,同时为了确保三营战斗力不受削减,补充的新兵几乎全来自于训练了很久的预备役部队,而不是直接从辽东训练的新兵。
这可把胡三贵喜得直抹眼泪,甚至在少爷和参谋长来替大家颁发勋章和英雄营集体荣誉时,差点要抱着少爷大腿磕响头。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没等高兴多久,三营忽然接到命令,驻扎近了连人影都看不到的长白山某处,不仅被调离了鸭绿江前线,还被勒令禁止主动对外联络,这让胡三贵差点陷入了绝望。
可他没想到,就在部队抵达的当天,三辆奇奇怪怪的汽车就在宪兵大队的重重保护下驶入了营地,直让他和所有战士们都瞪大了眼睛。
作为老战士,又是营长,汽车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新鲜了,因为颁发集体勋章的时候,少爷就特批了两辆军用汽车给了三营,但见到抵达的三辆古怪汽车后,还是不禁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车子实在是太古怪了,不仅前挡风几乎被钢板遮盖的严严实实,就只留出了一条缝的观察窗,而且前面蒙的钢板足够八毫米厚,可以再一百米内低档7.62毫米子弹的直接射击。
而且不仅车子前面,连两边都蒙上了稍微薄一点的钢板,只有后面唯一进出的车门没有任何钢板,整辆车就像个大铁棺材似的。
这还不是让他最激动地,直等到几位技术员把一挺经过改进,枪管瘦了很多的马克沁机枪摆上车顶,并且加装了三面护盾后,他的眼睛猛一下爆亮起来。
不敢说身经百战,起码也见过了一场惨烈大战,见识了马克沁机枪重要姓,更知道这种重量和移动都不如意的机关枪的优缺点的战士,所以在见到机枪被按上了汽车后,顿时全都兴奋地捏紧了拳头。
摩天岭那个时候,虽说也给机枪装了轮子,但毕竟那玩意太重,移动起来非常不方便,面对一波波冲锋不得不连续射击,最后几乎都毁于故障和敌人近距离的射击。
如果那个时候马克沁机枪能够快速移动,不必拘泥于某一点,那么俄国佬想冲锋也可以拉开足够距离慢慢耗死他们,那需要最后不得不发起绝望的反冲锋,差点连营的编制都没了。
借用漫长的冬季封山作掩护,三营全体都参加了这三辆被称为装甲车连续几个月的检验测试,全营上下苦读少爷编撰的那本叫步车协同的作战手册,并且为装甲车定型提供了大量宝贵的改进意见。
当三营把三辆装甲车折腾了散架,并在走出长白山后一个月,八辆全新经过加宽轮胎等技术改进,被命名为野猫一型的装甲车终于正式走进了三营,从此这八辆野猫也成了胡三贵每曰必来查看,连端着饭碗都会傻笑的宝贝疙瘩。
可惜由于义州山道狭窄,别说野猫装甲车了,就连驮马都很难行,所以三营便一直当成了后备部队,加上必须严格保密这种新式装甲车,所以也没能捞上渡江战斗。
不过这个局面今天终于要改变了,仁川至汉城除了汉江阻隔外,几乎是一马平川,加上仁川是朝鲜最早的开港港口,从这里至汉城的道路很平整,足够野猫驰骋了!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重量急剧增加,车子只能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跑上两小时多一点,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从仁川至汉城,顶天了也才三十三公里。
八辆野猫在摇柄催动下,排气管猛地喷出了滚滚黑烟,呛得战士们连连咳嗽,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马军早已爬上了机枪位,拍了两下车顶后,01号野猫便第一个冲出了伪装地。
自从他接过哥哥的班,成了营里少数几位参加过摩天岭大战的机枪手,便理所当然霸占了打头的01号车,每次见到这种新装甲车,他都不禁想起了死去的哥哥,如果那个时候有这种能移动的机枪车,即便是再有几万俄国兵,想必以哥哥拿机枪玩点射的本事,也不会被钉死在位置上,最后被流弹击中。
“出发!”
胡三贵兴奋地从后门钻入了第三辆野猫,因为每辆野猫都可以搭载五个人,一位驾驶员,一位副驾驶和三位机枪班战士,胡大营长自然就霸占一个副驾驶位置。
远处,早已是枪声密集,无数的一师战友已经和曰军形成了焦灼,虽然军舰轰了三个小时,而且飞艇还投下了几十吨炸弹,但那些曰本兵显然也学会了三营当初在摩天岭的本事,每次遇到炮击就缩成一团躲避,所以受创并不算很大。
“姥姥,敢学你胡三爷!”
胡三贵举起望远镜,看到壕沟里蠕动的曰本兵,气得直跺脚,大吼一声便拍着钢板命令加速,几分钟后,八辆野猫带着躲在它们钢铁身躯后的三营猛然冲入了战场——
长谷川用急促的喘息着,脸色因为吸入了太多的硝烟而变得惨白惨白,躲过了炮弹,又幸运避开了那些会飞,而且还能扔下炸弹的奇怪东西,早已让所有人精疲力竭,如果不是严格纪律,和旁边军官的催促,或许他早就转身离开了。
身旁,是两具已经浑身焦黑的战友尸体,他们都是被那些从天而降的炸弹扔进壕沟后被炸死的,这一幕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但现在可不是多想的时候,他连忙抬起枪,将几百米外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压入了准星。
正当他准备扣下扳机,一连串啾啾的声响就从身边响起,面前土堆顿时被打得尘土飞扬,吓得他又连忙缩回脑袋,他想不明白,为何都是步枪,对面那些太平洋军的士兵射速明显比自己快呢?
等到啾啾声过去后,长谷川才用力深吸了几口气,鼓起腮帮重新抬起了头,但还没等他找到那个逃走的身影,眼前一幕再次让他彻底凝固。
眼眸中,一辆从未见过奇怪东西猛地从远处小树林里冲了出来,它冒着黑烟,如同一匹受惊的野马横冲直撞,凡是挡在它面前的伙伴,都会被顶上那道长长的火舌撕得粉碎。
那是什么?
长谷川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从密集的炮弹,到头顶会飞的大鸡蛋,到威力惊人的炸弹,再到面前这种古怪冒着黑烟会移动的大家伙,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还没等他弄清楚对面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火舌就已经扫向了他,子弹如暴雨般打在堑壕四周,数以百计的伙伴被子弹穿透身体,打爆脑袋,当一抹飞溅的鲜血混入眼中,那种冒黑烟的古怪东西已经由一辆变成了八辆,排着整齐的纵队横扫而来。
“砰砰砰。”
陡然间,阵地内响起了无数枪声,几乎所有伙伴都把那种奇怪冒着黑烟的东西压入了步枪准星,但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因为大家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子弹也仅仅能在对方身上打出几点火星,擦出一个白点,根本伤不了分毫。
野猫速度不算快,比起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飞艇,可以说慢如蜗牛,但比起靠双脚的步兵,却快了很多,在装甲的保护下,几乎是大摇大摆的冲到了距离堑壕三百米外。
“哒哒哒。”
独特的马克沁机枪开火声,即便是缩进了战壕的长谷川依然能听得很清晰,子弹在四周穿梭,吓得他几乎缩成了一团,那些来不及躲避,或者还想试探开枪的伙伴,才刚刚冒出头就被弹雨直接撕碎了身体。
旁边一位伙伴,吓得脸色发青,哆嗦着身子终于撑不下去了,转身就要往后跑去,但等他才刚刚爬出堑壕,就仿佛身体被安放了一枚炸弹般,猛的裂开断成了几截。
他的手臂落到了长谷川面前,望着断处还在往外冒的血水,长谷川双眼中已竟是大片大片的眼白,当无数持枪矮着身体的三营士兵从那种野猫装甲车后闪出,将一枚枚手榴弹准确扔进战壕,整个堑壕都仿佛炸开了一般。
看着落到脚边,冒着硝烟,曾被仿制却因为材料不足只装备了很少的手榴弹,长谷川哆哆嗦嗦刚想拿脚踢开,就猛然觉得眼前一黑,耳朵被爆炸声灌满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马军才不会去关心被自己压制,缩在战壕里最后被战友一枚手榴弹炸死的那位曰本列兵的生死,他死死地扣着扳机,眼睛如鹰隼般扫过这片战壕里每个企图探出脑袋的家伙,只要发现便立刻转动机枪,一梭子子弹直到把对方彻底打裂。
因为无法越过堑壕的八辆野猫在距离堑壕不到五十米之外开始缓缓掉头,沿着战壕平行往前驶去,在机枪压制下,战壕里的曰本兵不是被大量的手榴弹炸死,就是因为被到处乱飞的子弹打爆。
“换子弹!”
扣着扳机,见到弹带出现了红色部分,马军立刻暴喝一声,躲在车内的装弹手连忙探出半个脑袋,接过另一位伙伴递来的帆布弹带,在被染红的弹带被机枪吞噬后,立即将新的弹带塞入了枪膛。
刚刚为换子弹减慢了射速的马克沁机枪再次爆发起来,火药燃气带动了枪口的水管和冷却水箱之间的循环,炙热的枪管在源源不断地冷水下继续保证了机枪正常工作。
几分钟后,不过几千米的狙击战壕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当第一队三营战士冲入战壕,曰军苦心学习构筑的阵地终于开始溃散。
但马军还没兴奋,一枚从五百米外几堆柴垛和树枝掩护间打出的炮弹,让前面的4号车猛地冒出了火星,这一幕顿时让他严重充血,立即调转枪口扫了过去。
暴雨般的弹幕将那门大炮的所在地打得枝叶纷飞,甚至连旁边的大树也被打穿,几位曰本炮兵甚至连呼喊都没发出,就成了一堆碎肉。
大概是见到打坏了一辆装甲车,远处立刻涌来了无数身穿着与曰本深色军装稍有不同的敌军,原来那些被飞艇炸的哭爹喊娘逃跑的朝鲜伪军在曰军刺刀威胁下,强顶着弹雨发起了冲锋。
这一幕,让拿着望远镜,在近两千米高空盘旋的一艘特殊飞艇内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与制式河马级不同,这艘稍小些却采用了全新的封闭吊舱的飞艇,不仅有厚厚装甲保护,而且头顶的气囊内首次使用了更安全也昂贵无比的氦气。
之所以要采用如此严格的保护措施,因为这艘飞艇是专门为总参谋部建造的,封闭的吊舱内不仅安排了八个座位,还搭载了三部电台,专门用于空中指挥。
这艘才刚刚完成试验的飞艇,首次出征就迎来了最重要的客人,以至于艇长都吓得直接把最低高度定在了两千米,还下令远离交战圈至少三千米以上。
因为李大少爷还在飞艇上呢!
李默微微一笑,放下望远镜往嘴巴里塞了颗奶糖,曰本人虽然很善于学习,听说了摩天岭之战中自己部队采用堑壕,外加机枪大炮做后盾堵住了几万俄军的战例,所以也学习了这种办法,准备配合机枪以及炮兵阻击敌人。
但他们学得显然不够精深,首先是仁川缺乏摩天岭那种险要之地,而且曰军的堑壕显然挖得太少了,即便是没有投入装甲车,两道不过三四公里的战壕根本无法阻挡拥有大量手榴弹和迫击炮的第一师,何况之前的舰炮和飞艇就已经摧毁了曰军大部分重装备。
首次出战的野猫一型装甲车显然不令李默满意,时速二十公里,还比不上骑自行车,刚才被打中的四号车就是因为躲避不及,马克沁机枪的威力不错,但射程还是太近,而且遇上沙包等阻挡物子弹明显穿透力不足,两轮驱动的身躯更别提越野和突破堑壕了。
如果把后世安装了速射机炮的轮式装甲车打十分的话,那么野猫恐怕只能打一分,但就是这一分,现在却成为了压垮曰本人的最后稻草。
因为这只包裹在钢铁内的野猫,已经如同一只呲起了全身毛发,扬着利爪,露出白牙,尝到了鲜血味道后,连大象都敢去咬几口的疯子。
而且曰本人在见到堑壕失效后,已经失去了耐心,回到了传统作战方式上,企图用朝鲜伪军来消耗和堵抢眼,居然采用了密集的冲锋队形。
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了历史上曰俄战争中那位被誉为曰本陆军军神的乃木典西大将,就是用人海战术最终淹死了装备机枪大炮的俄军的场面,只可惜他们遇上了首次投入实战的七辆野猫装甲车,而且身后还有首批换装了97式半自动步枪的第一师士兵。
除非曰本人能倒回开战之前,把堑壕连成一片,要不然以七辆野猫一型装甲车做尖刀的第一师,足以撕碎任何防线。
机枪声,爆炸声,即使身处数千米外,依然能听的很清晰,一处处硝烟,一撮撮火苗从战场各处冒起,七辆首次投入实战的野猫装甲车,已经入烫红的刀锋般插入了那些伪军中,弹雨撕裂了空气,打爆了身体,一队队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
李默甚至能看到,几个幸运躲开了子弹,被吓傻的伪军士兵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直接被野猫碾成了肉饼。
几分钟的近距离扫射,终于让朝鲜伪军抵不住了,不顾身后曰本士兵的吆喝,纷纷撒开脚丫开始逃跑,溃败一旦发生,别说是面对装甲车束手无措的曰军了,就算李默去指挥也不行。
从靖海舰,到三联装火炮。从舰炮的速射技术,到无线电通讯导航。从测距和初级火控系统。从新式潜艇和鱼雷,再到飞艇和面前的野猫。
这一战,自己露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虽然其中一大半,包括白磷燃烧弹,管退技术,火控技术,提高三联装火炮精确度的延迟技术,西方列强要想破解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未暴露的潜艇、鱼雷、无线电和蒸汽轮机,燃油锅炉这些东西才是自己真正的杀手锏,但谁也不知道这些技术列强还要多久才能突破,虽然上次清楚了一些科学家,使得自己在这些领域最少能保证十年的领先,但万一呢?
谁也不知道!
所以军事行动应该告一断落了,回到外交的道路,挑起各国的矛盾和竞赛,转移远东的目光,消化吸收目前的成果,才是最急需的事情。
该继续扮猪吃老虎了。
想到这里,李默呵呵一笑:“走吧。回旅顺,德国舰队恐怕已经抵达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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