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号炮塔！”

“关闭弹药隔舱！”

“舰桥，建议向弹药舱注水。”

“大家小心，注意流弹，跟我冲！”

不顾厚厚装甲壁外传来的惊心动魄爆炸声，启明挂上电话后，戴好防火面罩，又套上头盔，猫着腰跑到后舰桥廊道口，见到自己的管损队都做好了准备，立刻提起水龙皮管，望了眼硝烟弥漫的海面，深深吸了两口后猛地冲向了已经起火的三号炮塔。

丹东号是一艘功勋舰，不仅参加过西比路岛海战，还立过数次战功，所以大家谁也没想到先受伤的居然是自己。

大火已经覆盖了整个三号炮塔，如果任由火势继续蔓延下去，将威胁下面的弹药库，所以他刚才向舰桥汇报完后要求向弹药库注水。

弹药舱注水不是小事，因为那会让军舰增加近百吨的自重，不仅会影响军舰的平衡，导致舰炮射击诸元重新调整，还会严重影响航速。

可现在谁也没有其它办法，猛烈的大火说明当时炮塔内应该正好在填装炮弹，引燃了速燃的发射药，如果不能及时注水，一旦影响到炮塔下方的弹药库，那就是舰毁人亡的大事。

舰桥最后还是同意了管损队长的建议，开始向三号弹药库注水，同时启明手握的皮管内也冲出了水柱，对准了起火的三号炮塔拼命淋去。

当数道水龙疯狂地向三号炮塔喷水时，脚下的甲板陡然一震，然后就是隆隆的开炮声传来，大伙抬头看去，只见到舰艏的两门三联装254毫米舰炮再次打出了齐射，目标正是刚才打中三号炮塔的澳大利亚号战列巡洋舰。

为了确保后甲板暴露在外的管损水兵安全，丹东号已经转向以舰艏对敌，这样做的好处是既不会影响舰艏的两座炮塔射击角度，又可以让敌人没法继续瞄准起火冒烟的三号炮塔。

这是多次实战后凝聚的智慧，不仅仅是因为要给甲板上管损人员安全的环境，也因为任何一艘战舰起火后，往往会引来敌人对该处的连续打击，而且舰艏对敌也可以减小着弹面积。

当然，这也只有巡洋舰交战时可以这么做，因为巡洋舰更多时候是缠斗，换成战列舰，除非是没法坚持必须立刻离队自救，要不然打死也不能随意离开至关重要的战列线。

所以大伙都说战列舰上都是神经粗大，敢对着呼啸而来的炮弹竖中指的家伙。

丹东号舰艏的六门主炮继续以每分钟一枚的速度不断射击，但效果实在是不怎么样，除了因为此时双方都保持15000米距离，又加速到了22节导致命中率都不高外，也因为254毫米炮弹有些轻。

启明原来不知道这些，直到上次和老炮手聊天时才知道，原来炮弹的重量是很重要的。

炮弹的自重越大，飞行的弹药越平稳，尤其是速度超过20节，距离在一万米以上的时候，稳定弹道极为关键，这也是各国在进入远距离炮战后不断加大口径的原因之一。

当年的西比路岛海战中，俄[***]舰没有一艘能够达到这个速度，所以254毫米舰炮在本舰低速时可以保持很好的精度，而此时对手是两艘最快速度可以达到25节的战列巡洋舰，原本大连级的炮就比对方小了几十毫米，炮弹轻了近百公斤，又处于高速状态，所以命中精度大幅下降也不奇怪了。

不断震动的甲板，说明炮手们已经努力了，但除非是降速或者拉近距离，要不然命中率实在是难以保证，但问题是降速后对方的305毫米重炮的威胁也将变得越大。

想到这里，启明扭头看向了远处被五艘装甲巡洋舰包围的显得有些孤单的香港号，心底不由叹了口气，如果此时上海号也在，那么这两艘战列巡洋舰恐怕比丹东号更惨了。

在更远处，还有两艘长江级轻巡正在围剿三艘英国防护巡洋舰，但如此激烈的炮战谁也不敢让他们来帮忙，要知道它们的装甲连大连级的一半都不如，一枚254炮弹就可以重创它们。

随着外部的大火被扑灭，水龙钻进了炮塔内，当启明走入炮塔后才发现，正面的装甲被凿穿了一个破洞，内壁曾放射状散开爆裂。

万幸的是，英国人的穿甲弹没有延迟装置，强行突破了炮塔后没有继续往下钻，要不然恐怕弹药库都会受到威胁，但也因为没有延迟装置，弹片和碎裂的内壁炸开后横扫内部，所以整个炮组战友都被剧烈的爆炸撕碎。

“龟儿子！”启明红着眼睛，拳头狠狠砸着舱壁。

很显然，这门炮已经没法使用了，这就说明预备炮班连报仇的希望都没有了，只能寄望于还在开火的前主炮。

就在这时，炮塔外陡然传来了一声震天巨响，启明略微呆了下，难道是报仇成功了？！

想到这里，他和伙伴们连忙冲出损坏的炮塔，只见到远处围着香港号的一艘装甲巡洋舰上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剧烈的爆炸从舰艏一直蔓延到舰艉，几乎瞬间就将这艘近万吨的战舰淹没！

“干得好！”

“打死这帮龟儿子！”

水兵们兴奋地挥动着拳头，虽然这不是刚才打中自己的澳大利亚号战巡，但如果香港号可以借此机会快速冲出包围，那么整个战局就会改变。

但念头才升起，大家却都又失望了，因为又有一艘悍不畏死的英国巡洋舰快速弥补了伙伴的空挡，再次用身躯将通往这里的道路堵死！

“妈的，对方的指挥官太狡猾了！”身后，一位水兵的叫喊，让大家连连点头，很显然英国指挥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他知道即使损失掉全部五艘装甲巡洋舰，只要能打沉两艘大连级，那么这场海战的胜利者还是英国！

就在大家扼腕叹息战列舰再一次被隔开时，甲板上陡然响起了疏散的警笛声，这个声音顿时让大家都呆住了，因为这个声音意味着所有非战斗人员都必须撤离甲板！

为什么这个时候发出这种警报？

正当大家发愣时，只见到战舰突然开始偏斜，渐渐地又和两艘英国战巡形成了平行，而且还在不断地靠近！

“要拼命了！”

这种机动调整，顿时让所有人都觉得血液猛地涌上了大脑，虽然很多人都不明白上海号正在赶来的时候为何突然选择拼命，但有一点很清楚，如果不尽快回到厚厚的装甲后，那么拉近距离后开始肆虐的副炮将撕烂自己这些人！

“报告，哈尔滨号和丹东号开始机动。”参谋汇报完，看了眼堵在前方的四艘装巡洋舰，悄声问道：“舰长，是不是太早了？上海号再有一小时就到了，而且驱逐舰最多二十分钟内就可以抵达，另外他们也可以。”参谋望了眼舷窗外盘旋的战机。

宁小川摆摆手，他知道飞机有用，也知道皇上正在慢慢替海军转型，但没有鱼雷光用机炮机只能隔靴搔痒，而且之前自己错的太厉害了。

接战后，因为少了一艘战列舰，他就一直采取游走战术，即使被五艘巡洋舰围住他也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只要等到上海号和驱逐舰抵达，这场仗就赢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丹东号竟然先受伤了，损失一座炮塔不算很严重，但向弹药舱注水抑爆绝对是个坏消息，这意味着丹东号舰体内要多出上百吨海水，原本中期改进时就因为船体过小才勉强将速度提升到了25节，现在大量进水必然导致了速度减慢不少。

失去了速度的巡洋舰都是没牙的老虎，无论是重巡还是战巡，所以必须尽快解决战斗，不然两艘重巡就都会有危险。

此时他才清楚，自己和季濡山、乐飞甚至是后起之秀李秀岩他们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从轻巡升为战列舰后，自己的思想一直停留在指挥巡洋舰上，总是不能摆出豁出命去死拼决战的架势，即便刚才还在考虑是不是要继续拖延等待上海号抵达。

而丹东号的率先被击中，无疑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相信如果是前几位在，肯定早已豁出命去猛打一通了，因为自己带领的是战列舰！

战列舰如果失去了狠劲，那么也不叫战列舰了！

在战后很多人都讨论过当时宁小川是否指挥不当，但很多人都认为他的策略没错，因为计划很清楚是要重点打击敌人的机动力量，而不是打沉几艘巡洋舰，所以在少一艘快速战列舰的情况下，他拖延的战术并没有太大错误，仅仅是运气不好罢了。

但在此时，宁小川还是把丹东号起火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保守，不过也正是这个猛然醒悟，才显示出了新式快速战列舰的威力。

宁小川狠狠地一扯衣领，扣子崩裂着落在了甲板上，望着拼死堵截自己的装甲巡洋舰，嘴角抹起一丝冷笑。

了解点田忌赛马故事中下驷对上驷的战术又能怎么样？精通中国文化又怎么样？当年趁着西比路岛海战妄图抢劫荷属新几内亚失败，今天你还是注定失败！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哪怕是把孙子兵法背的滚瓜烂熟也没用！

“右满舵！”

“枪炮，注意分配火力通道，准备好多目标交战！”

“航海，通知所有瞭望手，注意鱼雷，所有速射炮准备拦截鱼雷！”

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后，宁小川看了看表，然后猛地身子前倾，握住了扶手：“冲起来，让他们看看我们是怎么干的！”

“是！”

随着军官们齐声爆喝，交战后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香港号瞬间就仿佛变成了一只呲牙咧嘴的迅猛龙，26000多吨的舰体猛然一震，动力舱里的四台蒸汽轮机发出阵阵狂啸，短短几分钟内就把速度提到了最快。

突然提速猛冲的香港号让包围的四艘巡洋舰杀光纷纷一呆，但还没等他们搞清楚为何一直保持距离的对手突然拼命时，密集的炮弹就已经落了下来。

“一号，二号炮班，尼泊尔号！”

“三号炮班，斯巴达号！”

枪炮长的呼喊中，三座三联装炮塔飞速旋转起来，刚才一致的炮塔开始向两侧错开，随着舰体一震，九门l50/305毫米重炮同时向两侧呼啸起来，一团团闪耀的炮花在舰体两侧不断炸开。

突然暴起的香港号，让英国巡洋舰措手不及，首先遭殃的就是被两门主炮瞄准的尼泊尔号，这艘九千吨的装甲巡洋舰秉承了英国巡洋舰传统，只有两门单装234毫米主炮，但却拥有大量的152毫米速射炮和较大的续航力。

这种配置放在以前绝对是艘执行全球巡逻和护航的好军舰，但在此时主炮太少的弱点却暴露无遗，面对武装到牙齿，又突然暴起的燕京号，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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