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前世那一身月子病的教训,冯玉姜这回坐月子做的还算踏实。她太知道那月子病的罪,她现如今也就三十几岁的人,胳膊腿动不动酸痛,气虚怕凉,脚后跟一到春秋天裂口子,还不都是月子里落下的!
都说月子病,月子养,月子里养不好,其他时间吃药打针治也没什么用。冯玉姜寻思,小儿子出生,这是她最后一回坐月子了,自己便横下心来,就算真倒了油瓶,就算那几口人吃不上饭,她也要先把月子养好。
就算不为她自己,她也得为那几个孩子留个好身体。想透了这一层,冯玉姜甚至默许二丫杀了只老母鸡。当然,汤是她喝了,肉是大家合伙吃了,她吃着孩子看着,她吃不下去。
钟家一时当然不会吃不上饭,有二丫跟山子,刚子也开始帮忙烧火了。
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钟家这阵子钱头上可不宽绰了。
冯玉姜一冬一春卖油煎包挣的钱,本来也就一百来块钱,偷偷给了东子五十,给山子、二丫交了学费,家里零零碎碎花一部分,再加上头阵子她住院养胎,这钱已经光滑的了。
好在送米子时孙老太、孙家二哥合起来给了七十,加上其他亲戚零碎给的,共计收到了一百五十二块钱。置办菜水、鸡蛋,花光了钟继鹏身上的钱还没怎么够,如今这一百五十二块钱就成了冯玉姜家所有的财产。
为这一百五十二块钱,钟母撂了好些天脸子,她毫不含糊地认为,这个钱,账目明确,不是冯玉姜卖包子,赚了赔了说不清,既然收了这么多钱,冯玉姜就应当主动交到她手里。
钟母当家当惯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冷脸生气明示暗示,冯玉姜就是不搭理她这个茬。钱,是亲戚们当着冯玉姜的面,一个个放到绒线帽子里的,那是给小五子的,钟母要是开口硬要,还真是没有理据。
让孙老太那么一敲打,再加上冯玉姜也不那么怵她了,钟母一个人折腾了好多天,甚至骂了钟继鹏两回,冯玉姜统统不理,钟母到底没能要到这一百五十二块钱。
小五子还小,冯玉姜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做什么挣钱,这一大家子还要开销,孩子还要上学,想起二丫当初为了跟钟母要八块钱学费挨骂辍了学,冯玉姜打定主意,就是要把这钱攥在自己手里。
本以为有了这笔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的,没成想,一道硬杠杠又让冯玉姜迎头赶上了。
七八年,上头开始推行计划┊生育,两年之后推开到农村地区,八一年夏天,当地开始贯彻计划┊生育┊政策,硬杠子下来了,凡是八一年元月之后出生的计划外,都要罚款。
冯玉姜还没出月子,生产队长跟大队支书就上门了。
罚款两百块。
计划┊生育这事儿吧,农村基层开始也是不怎么太计较的,曾经有一度,大家相信人多力量大,放开了肚皮生。一下子就要让当时没多少文化水平的农村转变过来,哪那么容易。
渐渐地,就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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