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真与影

他们就近从社奉行的神里屋敷那里借来了茶具，等拿到茶具之后再返回原地。

原地……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那位短暂出现的人影也已经消散了。

“咦，那位老先生呢？”派蒙四处张望了起来：“他不会自己也去找茶具了吧。”

“说不定…”空想了想。

“说不定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记忆一样，地脉的力量并不能让他存在很长时间。”影说道。

“那、那我们喝不到他泡的茶了吗？”派蒙感觉到难过：“而且，甚至都没机会跟他说一句再见…呜…”

“地脉中的信息太过复杂无序。能像那样再次与他相遇，已经是极其难得的缘分了…”影说道。

“唔…”派蒙低下了头，很是沮丧。

白走了过来，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派蒙重新抬起头：“…好啦，谢谢你的安慰，其实我也没有难过到想哭。”

“？”白歪了歪头。

“真的没有！我才没有想哭。”派蒙忍不住反驳道。

“。”白重新把头摆正，面无表情的不知道传递了什么。

“但还是谢谢你安慰我，我的心情确实好多了。”派蒙说道。

白和派蒙这一系列的操作把空和影给看懵了。

羽倒是感觉还好，因为和哥哥相处的久了，他也能和派蒙一样通过对方的肢体动作和细微的神情变化猜到白在想什么，或者想表达什么。

“他刚刚有说些什么吗？”空问了出来。

“啊。他大概是想说：‘不要难过，实在忍不住就哭出来吧’之类的话，反正意思是这个意思。”派蒙回答道：“然后我才说，我没有想哭。他接下来问我：‘真的没有吗？’。”

“再之后我又一次否定了他的话，再就是他才说：‘好吧。’的。”

派蒙翻译了一遍。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派蒙说的没错。”羽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哈？”空and影懵了。

“这你们也看得懂？”空疑惑。

“为什么会不懂？哥哥\/白他其实很好懂的啊。”羽and派蒙异口同声。

“……”

来自空和影的沉默。

然后众人选择略过这个话题不谈，又开始说起了正事。

“那个茶匠真的是为「你」泡茶的吗？”空问道。

“对对，我也想问！他口中的「将军大人」，听上去跟你差别很大啊。”派蒙也说道。

“我很少有机会喝茶，闲暇时间几乎都在练武。”影讲述道：“绝大多数时候，他是在为前任雷神，也就是我的姐姐雷电真泡茶。”

“他也许对「两个将军」的事有所察觉，却一直表现得像是全然不知情。刚才他所说的理念，即是真一直秉持的，对现实的看法。”

“真和你的想法，差别好大…”派蒙感叹。

“是的，这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分歧所在。她眼中，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事物是「梦想」——即是生命对美好末来的向往。”

“那岂不就是「愿望」？”空问道。

“有相似之处，但不完全相同。”影摇头：“在幻境中，我远远望见天空中无数象征愿望的星星被点亮，心中产生了些许动摇。”

“如今看来，她是对的，而我误入了歧途。真比我想得更远。在她看来，名为「梦想」的状态，比「愿望」更加虚幻抽象。”

“「愿望」所指向的，大多是某种实际的物质或结论，总是有穷尽，总是会被新生的「愿望」取代。”

“真所关注的，是驱使人类不断产生新「愿望」的动力。这种动力根植于本能。换言之…它也是一种永恒。”

“有、有点听不懂了…”派蒙感觉头有点大。

“简单来说，真不在乎结果。”影说道：“那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为什么一切向前流动的同时，竟也算是维持着永恒？”

“这就是她对「永恒」的诠释吧。”影的声音带着些释然。

“也更符合人类对世界的理解。”空说道。

“是啊，以前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掌握了某种不可捉摸的高深智慧才这么说。到最后我才发现，真的想法看似单纯，实际却是更成熟也更有远见的慎重之选。”

“现在的你能理解她了吗？”派蒙问道。

“我过去对「永恒」的看法，你们已经见证了。”影的目光注视着被她们拿来的那些茶具：“如今我不再执着于那些失去。我和她，应该算是和解了吧。”

“机会难得，手边也有茶具。不如就由我来试着泡一壶茶吧。”影说着就想行动起来：“我看过古山泡茶，很多次…亲手试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是让我来吧。”羽比影率先拿起那些茶具。

“此刻思绪纷杂的你，现在也泡不出什么好喝的茶。”羽这么说道。

影听了之后，也就没有再动作了。

羽泡茶的手法娴熟，不一会儿，茶便泡好了。

于是他们在野外，拿着茶杯静静地喝完了一整杯茶。

茶水入喉，却并不是苦涩的。

茶叶上等，泡茶的手艺也是上等，这样泡出来的茶水也难喝不到哪里去。

但喝着茶的影，却还有着难以化解的愁绪。

“今天见到了很多唤起我回忆的东西。”影忽然开口说道：“也想起了很多人，狐斋宫，真，还有更早以前在我眼前逝去的诸位友人。”

“抱歉，我现在想提一些沉重的话题…”

“影你尽管说，难过的时候，只要把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就没那么难过了。”派蒙安慰道。

“嗯…谢谢。”

“…五百年前那场实难，不仅从我身旁夺走了狐斋宫这位友人…也让我与真永别了。”影说道。

羽抬手，又给她添了一杯茶。

茶水散发着氤氲热气，模糊了影此刻的神情。

“她也是死于那场灾难？”派蒙问道。

“对，她瞒着我，独自前往坎瑞亚。”影缓缓说道：“但和我不同的是，真完全不精于武艺。过去每一次遇到类似危险，都是由我代为出面的。”

“这一次情势实在是迫不得已，真只能将我抛在身后。不…应该说，是将我藏在了背后。等我察觉到这一点…”

“难道，真已经…”空迟疑着说道。

“是的。一切都太晚了，我只来得及见到奄奄一息的她。”影说道：“那时她已经昏迷不醒，我唯有进入她的意识空间…对你们而言，是如同「一心净土」般的地方。”

“在那里，我们作了最后的道别。我哭得很伤心，直至那时我也依然不明白她的想法。”

“「为什么先抵达坎瑞亚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袒护』吗？」”

“正是在那里，我下定决心，要追求永恒。为了见证这份决心，我将她即将崩溃的意识空间留存下来，带回了稻妻。”

“居然是这样…”派蒙说道。

“…但这是她的选择。”白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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