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村李有德从算盘珠子向枪杆子的转型可谓成功,原本李家民兵转变成的一个连是他的起家本,既是嫡系又算精英;后来有两个连的伪军被填充给他,与他那一个连的李家民兵构成了落叶营的基础;金疤拉覆灭之后,大部山匪投靠了李有德,被编为三个连;而李有德并未因此知足,继续招兵买马,扩充队伍。
按说梅县以北这地境鬼子抓过工,治安军拉过丁,再想招兵几乎不大可能了,可李有德偏偏赶上了一个好时机。年中的时候,有人拆了河南境内的某处黄河河堤,泛了水,致黄河改道,形成大片黄泛区,整个黄泛区由西北向东南,长达四百公里余,流经豫、皖、苏三省,灾及四十四个县,三十多万平方公里。
国民政府《某省灾况纪实》勾勒灾区言:黄泛区内百姓因事前毫无闻知,猝不及备,堤防骤溃,洪流踵至;财物田庐,悉付流水。当时澎湃动地,呼号震天,其悲骇惨痛之状,实有未忍溯想。以侥幸不死,因而仅保余生,大都缺衣乏食,魂荡魄惊。其辗转外徙者,又以饥馁煎迫,疾病侵夺,往往横尸道路,填委沟壑,为数不知几几。
难民四方流离,在这个秋季,梅县县境也有过徙,以此为源,李有德各处设卡,又筛出一个连。
这个连是组建时间最短的,因为都是流离灾民,体质也是最差的,但令李有德意外的是,这个连是最心甘情愿当伪军的!虽然枪还没发全,训练还没几天,顽强意志却已经显现,并且格外抱团,仇视一切,动手即死战,连那些山匪改编的连队都不敢惹他们,真应了那句话,横的怕不要命的!
为此,李有德给这个新连队增加了待遇,跟他的李家民兵相同,李家民兵那一个连相当于李有德的禁卫军,而这一个连,李有德决心投入心血好好打造,要使其成为他的第二助臂。
今天,李有德跟平常一样来到这‘难民连’监督操练,营副李勇急急跑进了操场,带来一份皇军急报送呈。
昨日,上川队长被围困于牛家村以南山区,信报他于昨夜向南突围,拟转进我境以北脱离。特命你部,即刻接应,务保上川队长无虞,十万火急!
挺进队正在南逃,试图出山,利用信鸽向外求助。然后电报从临县发到了梅县,时间紧迫,从县城派出队伍恐怕不及,所以这个接应任务被少佐直接派给距离任务地区最近的李有德。
要去救皇军,这个任务可不敢怠慢,山里是八路的地盘,去得少了心里没底。身在操场的李有德直接命令整队,李家民兵连和难民连留守,其余五个连立即出发进山。李勇其人性格毛躁,五个连的兵力近乎全部家当,扔给他不放心,李有德不得不亲自挂帅,这次不骑驴,不穿军装,不在队首,他可不敢轻视八路。
近六百人的队伍随即乱糟糟出了营门,踏起烟尘一片!
九连不在家的时候,酒站民兵队收缩监视,北方暗哨只放在青山村以东;九连回来之后,绿水铺和落叶村两个山口炮楼以西的暗哨位就恢复了。五百多伪军一列纵队正在连绵不绝通过山口,一个八路军战士便开始沿着山梁撒腿向西猛跑。
……
两个半小时后,酒站。
秦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剐蹭得方桌猛烈晃,目瞪口呆问:“五个连?”
一个战士捂着肚子半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排了一里多地长,怎么也有五个连了,速度不慢,估计这会儿快到青山村了。”
听到这里,桌子另一边的胡义终于也站起来,朝门外大声命令:“紧急集合!”然后大步到墙边,摘下他的挎包挎上肩。
“我先去通知对岸撤离!”秦优扯起桌上的帽子要奔出门。
“先别急!”正在往身上装备东西的胡义叫住了秦优:“李有德未必是冲咱们来的,我看这事有可能和那个挺进队有关。让对岸先做好撤离的准备,等命令,现在先派个人去团里报告情况。”
秦优点了头急急走了,胡义一边利落地披挂着,一边进行着快速思考。酒站李有德来过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人又不多,只要闻风而跑,他什么都捞不到,又不能占领,何必光天化日突然来打?五个连,老底差不多都搬出来了,能是干这个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北边正在对挺进队进行搜剿,李有德此行最大的可能是要去救!
即便是这样,青山村地境是九连的游击区,九连不能无动于衷;而且北方的友军很可能因此遭受损失,虽然打不起,那也要拖,要纠缠,或者至少以枪声等各种形式让李有德的队伍失去隐蔽性。
步枪背带挂上肩,出了门,空地上已经基本集结完毕,战士们都是先拎着装备跑出来,站了队列才开始匆匆整理,挂水壶,套子弹盒,各种原地忙碌。
孙翠的嗓门正在对岸村里响,百姓们急急收拾着,十几个民兵正在那边集合。
胡义并没有等面前的战士们收拾完毕,直接大声开讲:“这次情况特殊,李有德很可能是要过青山村向北。现在我命令,队伍分三组,一组随我向北接敌,一组出酒站隐蔽待命,一组留守酒站做防御准备。”
“咱这点人手,还要再分啊?”秦优不能理解胡义既然要打,为什么还要把这么点人手再拆分,如果不算民兵,都凑不够一个排。
“这是为了最坏打算,袭扰很可能导致李有德跟咱们撕破脸,如果他分出一部分兵力直扑酒站,留守组的任务是依托碉堡阻击,让对岸百姓从容撤退。如果攻击酒站的敌人不多,外围隐蔽组的任务是背后牵扯进攻酒站之敌,挫败其目的;如果进攻酒站的敌人过多,外围组的任务则改为以牙还牙,出山去袭扰落叶村,去烧李有德的窝!”
秦优至此大悟,不再说话。
“四班,加马良,流鼻涕,跟我为一组,向北。骡子,丫头,带上你俩的跟班,为二组,出酒站隐蔽。老秦,剩下的人全归你,包括对岸民兵,为三组,我把石成留给你,守酒站。你记着,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溜,只要百姓走了,你随时可以放筏子往下游跑。”
至此,战士们已经收拾完毕了,自动按着刚刚下达的命令,分站成了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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