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教授皇孙读书,方继藩让今科状元刘杰亲自来教授。
说白了,便是皇孙在哪儿,刘杰便得在哪儿。
翰林院那儿,索性告假。
刘杰无话可说,自是乖乖谨遵师公的指示。
此外,便是认字了,方继藩寻了一些佛朗机的画工,让他们绘画各种的鸡鸭牛马之类,而后,再填上字。
他尽力希望,皇孙能够在保持童趣的基础上,进行学习。
这学前教育,确实是很费心的事。
方继藩还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学习表,在保证休息的情况之下,既要学习算学和认字,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课外的活动。
当然,这些活动不能假手于人,是朱厚照和方继藩一同领着的。
可惜……
小小方年龄还小了一些,不然,倒是可以跟着一块儿进学。
除此之外,便是将那宫里的乳母也请了来,这乳母打小喂着朱载墨长大的,虽没了**,可这乳母本分,有她照看,自是无微不至。
至于满朝的哀嚎,就和方继藩无关了。
有本事你们来打太子呀,哼,打死了太子,我方继藩才怕你们!
天气日寒。
方继藩穿上了朱厚照编织的毛衣,外头裹着钦赐麒麟服,打马入宫。
佛朗机人已以满剌加国的名义递交了国书,国书之中,请求大明划出一块土地,令他们的商人可以靠岸,通商贸易。
除此之外,他们也寄望于,能够准许其教士,登岸传教。
与此同时,佛朗机人状告大明船队,在海外,有滥杀无辜,破坏海中平和的迹象,认为大明需约束船队的行为。
弘治皇帝看着这国书,真是哭笑不得。
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弘治皇帝沉默了片刻,将国书递给了刘健。
刘健一脸错愕:“佛朗机人,到底有何凭借?老臣看不懂哪。”
是啊,大明和藩国之间的互动,历来是大明为上国,各国表示恭顺。
可这国书之中,似乎对于大明的国策,一点都不了解不说,居然口气还不小。
难道……是因为这佛朗机人,轻视大明,是因为,他们国力,远在大明之上?
好可怕啊。
谢迁和李东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弘治皇帝苦叹:“是啊,朕也有点看不太明白,不过,自满剌加来的锦衣卫,已传回消息了。”
弘治皇帝面色凝重:“满剌加,确实已灭国,只有残部,退至满剌加以北,其余的土地,尽为佛朗机人所侵占,根据奏报,佛朗机人只用了千人,便击溃了满剌加五万大军,这佛朗机,不容小觑啊。”
方继藩站在一旁,他心里知道,陛下召自己来,肯定是为了这佛朗机的事。
千人击溃五万人的战绩,还是很可怕的。
弘治皇帝眼眸一转,看向方继藩:“皇孙,还好吗?”
一说皇孙,刘健等人火辣辣的目光便落在了方继藩的身上。
方继藩面色如常,还是那句老话,打死朱厚照,我就怕你们。
方继藩道:“尚好。”
弘治皇帝想继续追问什么,可好像又碍于其他人都在,便叹了口气:“这佛朗机的国书,给继藩看看。”
方继藩拿起国书,只草草的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其实这国书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
王细作的名儿,没有取错。
佛朗机的使者们抵达之后,人生地不熟,那王细作的出现,令他们欣喜若狂,很快,便将他接纳了进去,虽然,使团起初对王细作有所防备,可作为‘大明通’,有些事,还真不能不和王细作商量。
佛朗机人在讨论国书内容时,王细作便将大致的讨论结果,送到了西山。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陛下,佛朗机人,不可小视啊。这第一桩,索要土地,通商,通商不是不好,臣极赞同。”
弘治皇帝皱眉:“此乃大明疆土,却割让佛朗机人,卿要使朕愧对列祖列宗吗?”
方继藩摇头:“儿臣的意思是,两国通衢,互换有无,没什么不好,却需对等,大明可以划出一块地,让佛朗机人在那里活动,同样的道理,佛朗机人,也需同样划出一块地,予我大明舰队停靠,派驻使节人员。”
弘治皇帝看了方继藩一眼:“这难免是开了先例。”
方继藩摇头:“开不了先例,因为佛朗机人绝不会同意。陛下,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他们的条款,处处都只有索取,却绝不肯付出。大明有万里江山,划出一些土地,准其商船停靠,对大明而言,无妨。可这佛朗机,乃葡萄牙王国,他们的国土,不及大明万一,若是要划出同等的土地,他们怕是要跳脚了。因而对他们而言,他们只管向大明索要,或是想利用大明的仁慈,或是寄望于大明的软弱。可无论如何,他们自个儿,却是一毛不拔的。”
弘治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依卿之见,当如何。”
方继藩不及多想:“置之不理,先拖一拖。看看佛朗机人下一步的动作。”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依卿之间,他们会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
“他们会派商船,借故在广东布政使司一带,说是遇到了船难,需登岸停靠,大明官府,总不好将他们赶下海去,使他们统统溺毙,十有八九,是要好心,给予他们一些帮助,使他们纾困的,可他们一旦住下,十之八九,就不肯走了。那边,只要造成了既成事实,这边的使团,就可趁此,重新递交国书,和大明讨价还价。”
“儿臣以为,佛朗机人,已经开始对我大明,有所了解了,他们定会采取这样的方法。”
听方继藩说的煞有介事。
一旁的萧敬倒是笑了:“方都尉,咱掌着东厂,还有这些使团的人员,都有咱的人盯着,哪怕是广东布政使司,尤其是市舶司那儿,咱也是有人的,若是真有什么音讯,肯定会第一时间传来,方都尉这话,就显得有点过了,怎的好似方都尉,如佛朗机人肚里的蛔虫,竟说的如此煞有介事,好像跟真的似得。”
弘治皇帝,已渐渐开始关注佛朗机人的问题,因而,一面让厂卫打探满剌加国,一面在广东布政使司,进行了一些布置。
萧敬当然不敢怠慢,可谓是尽心竭力,厂卫这儿,他布置的妥妥当当,甚至鸿胪寺里,给使团人员做饭、伺候的人,也尽都是东厂的密探,他自觉地密不透风,早就和弘治皇帝立下了保证,倘若佛朗机人有啥阴谋,自己早就知道,禀明陛下了。
你方继藩能不能少说几句啊。
咱这东厂厂公,饭碗都要砸了,你这么厉害,这东厂给你可以吗?”
方继藩顿时叉起手道:“萧公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因为东厂有人盯着,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这东厂是什么东西,有千里眼、顺风耳啊?”
“……”萧敬其实方才的话,未必是非要刁难方继藩,只不过,是急着在陛下面前,给厂卫辩解。
谁知方继藩较了真,便面红耳赤道:“咱的意思是,数千厂卫,为此而尽心竭力,所有的布置,都是东厂上下,根据多年的经验,花费了无数苦工,布置完成,方都尉所言,可能性微乎其微,方都尉,东厂这些年,在陛下的整肃之下,脱胎换骨……方都尉,你不要总是假设嘛,这海路巡检司,可一直都在广东外海逡巡呢。”
方继藩觉得萧敬这个烂P股的家伙挺阴险的。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方继藩居然发现自己有些落了下风。
萧敬开口就是陛下整肃了厂卫,意思就是,现在厂卫焕然一新,是陛下的功劳,方继藩你不要怀疑陛下的能力啊。
方继藩便微笑,不做声。
眼睛看了一眼欧阳志。
他累了,已经过了撕逼的年龄。
欧阳志一见恩师给自己使眼色,他这个待诏翰林,方才意识到什么,接着,很努力的开始回想着方才萧公公和恩师的对话,终是后知后觉,呀,原来这萧公公,竟敢怼我恩师啊。
欧阳志大义凛然:“萧公公,厂卫的事,和陛下何干?陛下若是能亲力亲为,还需萧公公来做东厂掌印太监吗,任何事,都可能会有疏漏,家师不过是提了一些建言,萧公公便冷嘲热讽,这是何意?”
“……”
萧敬顿时有点没底气了,心里说,欧阳待诏,咱们……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啊,昨日我还采了御园里的梅子,给你尝呢,你还说好吃,真甜。
…………
午门。
一份广东布政使司的奏报,已是迅速快递入宫。
宦官接了奏报,没有迟疑,直接往暖阁去。
因是急报,事关重大,所以到了暖阁外头,立即通报。
而在暖阁之中,欧阳志却依旧还在大义凛然:“厂卫这些年,办砸了多少事,这才是陛下要整肃厂卫的初衷,现在整肃了才多久,就敢说厂卫可以做到事无巨细,都没有差错了?我看,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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