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如遭雷击。
他脸色煞白。
真的怕什么来什么啊。
历史上的明武宗是什么东西,方继藩能不知道?
这家伙就这个德行。
现在的朱厚照,虽是兴趣有了转变。
可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
总结起来,别人纯粹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家伙倒好,他属于见了热闹就一头钻进去。
后果?
不存在的。
这厮破糙肉厚,又是太子,为所欲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方继藩不禁道:“殿下的意思是,在皇孙等人附近,埋伏一支伏兵?
朱厚照笑吟吟的道:“聪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本宫早就预备了一支伏兵,只等这该死的代王轻举妄动,本宫便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方继藩心里放心了一些:“伏兵在何处。”
“还在京师呀。”朱厚照道。
方继藩:“……”
朱厚照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方继藩:“你怎么这么愚蠢,倘若伏兵跟着载墨他们后头,代王又不是白痴,怎么会轻易中圈套,所以,自然得留在京里,放心,本宫早就预备好了探马,只要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本宫立即带精兵,前往小五台山,这小五台山距离京师并不远,快马一两日即到,到了那时,倘若当真有贼子,本宫俱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两日………
方继藩打了个寒颤:“殿下,这一两日时间,载墨和正卿他们怎么办?”
“蠢货!”朱厚照不禁龇牙:“看着舆图,这是小五台上,小五台山颇为险峻,载墨他们遭遇了敌情,只需要遁入山中,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莫说是一两日,只要他们的给养充分,便是坚守一年半载,也是足够了。你真是太小瞧本宫了,本宫是什么人,料敌致胜于千里,区区一个代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继藩一想,又宽了一些心,他盯着舆图,这小五台山的位置……还真是巧妙,只要……他们立即入山,严防死守,代王手里,能有多少死士,而且既是奇袭,人数一定不多,准备的也不匆忙,想要一两日之内,拿下小五台山,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朱厚照虽然鲁莽,可不得不说,他的安排,是极细致的,处处都有后手,自己对他看来有所误……
一想到误字,方继藩突然脸拉了下来,身子一颤,双目之中,掠过了一丝恐惧,他突然转身,看着得意洋洋的朱厚照,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怒喝道:“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什么?”朱厚照被方继藩扯着,被他的气势吓着了。
方继藩龇牙,冷笑道:“太子殿下确实是处处都料敌如神,可是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皇孙。”
“放开本宫!”
方继藩非但没有放开朱厚照,反而将他的衣襟,扯得更紧,方继藩气喘如牛:“殿下料到了代王,却没有料到,皇孙还是一个孩子啊,一群孩子,在京里顺风顺水,个个好胜心极强。当他们察觉到了敌情,难道会乖乖的遁入山中,利用山中的险峻,被动防守吗?”
朱厚照:“……”
方继藩怒极。
料敌没有错,堪称完美,可是……孙子兵法之中,讲的是知己知彼,某种程度而言,任何一个角力的成败,既是敌人的强弱决定,也是自己一方,是否有猪队友决定。
方继藩当然不能说,自己的那些小弟子们是一群猪队友。
可是……他却知道人性。
一群还未真正见过世面的小牛犊子们,遭遇到了敌情,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朱厚照瞠目结舌:“理应不会吧,载墨……载墨……他们……”
方继藩咬牙:“若是殿下,遭遇了敌情,会怎么做?”
朱厚照脸色也是煞白了。
以己推人的话,自己肉是遭遇了敌情,第一个反应,应当是哈哈大笑,而后二话不说,抄家伙,不服就干吧。
他歪着头:“我觉得,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方继藩放开朱厚照,急的上火:“来不及了,要立即去小五台山,要立即备齐兵马,他娘的,骁骑营……不对,骁骑营已从驾去了,勇士营……勇士营也不在……”
方继藩急的如热锅蚂蚁。
“那就缺德营,将你的缺德卫交出来!”
朱厚照倒是有点被吓唬住了,战战兢兢,从自己的玉带上,取了数十枚挂在腰带上的印章,努力的翻寻出了一枚小印,忍不住道:“你要还我啊。”
方继藩将印夺过去,这一次,是真的吓着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这真是掉脑袋的事啊。
自己这么多小弟子,将他们养大,教育成人,方正卿那个家伙,再怎么没出息,可是……他也是自己的骨肉啊。
还有皇孙……皇孙若是没了……那么……
要知道,他可是保育院的人,保育院难辞其咎。
方继藩取了印,便要走。
朱厚照忍不住道:“喂,记得还我印。”
方继藩一面走,一面道:“殿下自求多福,陛下要摆驾回宫了。”
“呀。”朱厚照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看着墙面上的舆图。
他本还洋洋自得的,以为这是自己的得意之作,可想到了方继藩所说的可能,他脸色也惨然。
父皇……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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