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佛朗机人,趁着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旋即开始集结起来,他们运来了火炮,一门门火炮在步兵的护送之下,徐徐向前推进,运输火炮的马匹,在泥泞中,艰难而行。
战马也由登陆的舰船运输登岸。
而后,骑兵翻身上马。
这个时代,依旧是骑兵的天下,哪怕只是火枪手,也不过对于征召的农夫而言,可以迅速的使他们成为合格的士兵而已。
穿着甲胄的骑兵,盯死了远处那一队穿着破旧纶巾儒杉的骑队,他们打出了旌旗,列成一队。
他们竟是足足的运送来了一个步兵团。
三个纵队,每一个纵队一千二百人,这些人,显然是专业的战场杀手,长矛兵迅速的排成密集的三个横队,每个横队正面为50至60人,纵深为20列。在四个边角上是排成密集方队的火绳枪士兵,紧接着,开始徐徐推进,骑兵护翼在两侧,炮兵开始布置了队列。
在队伍的上空,绘着雄狮和代表卡斯蒂利亚王室的城堡标志的王旗招展。
轰隆隆……
火炮开始轰鸣。
灰暗的天空之上,宛如流星落下。
这是火炮的试射,威力十足,却没有多少伤亡。
聚集地里,一群方景隆的亲兵,也同样操纵着火炮进行‘回击’,双方似乎是半斤八两,都在试射。
通过试射,紧接着彼此之间,开始校准,计算着仰角以及炮口的位置,火药的分量,也开始酌情增减。
聚集地里。
亲卫杨树匆匆至方景隆身边,道:“公爷,对方火炮众多,且炮手显然经验丰富,只恐……”
方景隆颔首:“守住,死也要守住,新津决不可陷落,传令下去……坚守!”
“遵命!”
传令兵飞马,传达方景隆死战的命令。
夯土墙之后,一个个持着火铳和长矛的农夫们,传出了欢呼。
他们比公爷的态度更加坚决,他们未必拍死,唯恐害怕的是公爷放弃新津,避战而走。
他们千难万难,才抵达这里,选择了这一处肥沃的土地定居,在这遍布蚊虫和猛兽,在潜藏在林莽中的土人虎视眈眈之下,开垦出来的一片片土地,他们在农田之上,搭建起了农舍,他们在这里,挖建了水渠灌溉,他们的农舍里,工具和家什日益的增多,他们的庄稼,即将要有收成,他们藏在地窖里的酒,很快就要酿成,身家性命,具都在此,退,往哪里退?死,死也要死在这里。
轰隆隆……
火炮终于开始轰鸣。
这一次,无数的炮弹精准的落入了聚集地。
聚集地中,火炮回击。
佛朗机人的鼓手开始敲打起了战鼓,随军的教士,高声呼叫着什么,他们在队伍之中,画着十字,高声吟唱;宪兵长带着六个助手,在后压阵,长矛手和火枪手开始踏着鼓点,开始前进。
有炮弹落下,有人倒在血泊,随即,方阵之中,死者的位置,迅速的被人补充。
聚集地里,零散的箭矢飞射而出。
依然阻止不了长矛手和火枪手进攻的步伐。
另一边,儒生们已经开始磨刀霍霍。
他们在外游走,为首的教谕宋岩已举起刀,大吼一声:“杀!”
杀字出口,不需催促,数不清的儒生们便飞马蜂拥而至,目标……显然是佛朗机方阵之后的炮队。
刘杰在队伍之中,座下的战马狂奔起来,在这七八十人的马队之中,他挥舞着刀,切齿而起,双目中,蒙了一层薄雾,此次杀入敌阵,显然是有死无生,佛朗机人作战,训练有素,进退自如,武器精良,不在明军这些开拓者之下,这些职业的官军,几乎是刘杰从大明至黄金洲,所遇到的最强大的军队。
他双耳,被风的吹的呼呼的响,战马奔驰的越来越快,当先的教谕官宋岩,留给刘杰一个背影,一个邋里邋遢的教谕官,孱弱的身躯之下,竟是杀气腾腾。
刘杰的眼睛,竟有些模糊了,也不知是因为风沙的缘故,还是在此刻,即将冲入敌阵之时,自己想起了什么,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点儿,割舍不下的东西,譬如,那个曾对自己殷殷期盼的父亲,譬如……言传身教,教授自己真学的师公,还有那一丝不苟的恩师。
“杀!”
长刀斜刺向着满是阴霾的天空,铁骑在轰鸣。
紧接着,佛朗机的重骑兵也开始出动,他们的重骑兵直对儒生们的正对面,两翼,则用轻骑兵负责机动。
轰……
骑队撞在了一起。
刘杰几乎与对面的一个重骑,双方在碰撞的刹那,惯性便使两具身躯摔在了一起。
重骑狠狠刺出骑枪,而刘杰堪堪避过,两人同时摔落下马。
那沉重的重甲,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挤压了出来。
那重骑的骑士,显然也受了伤,却是舍弃了骑枪,整个人,犹如一个行动不便的闷罐头,笨拙的想要抽出腰间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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