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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寻雪和石良涣好一番亲近之后,又和他说好明日来读书习字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书房门,不远处廊檐下躲风的曼青和曼安瞧见连忙走过了来。
石寻雪向寒松等人颔首示意告辞,便携着两个丫鬟往外走,正走在往东边厢房去的路上,却迎头走来一簇人影。石寻雪抬眼一望,那梳着双平髻的小小少女,可不就是她那个庶妹妹——石香玲吗,
石香玲乃是她唯一的妹妹,乃是石良涣唯一一个偏房张姨娘所出,张姨娘虽名分是妾室,却因着是石良涣母亲的内侄女而独有几分脸面。因而,石香玲虽是庶女,却过的比之石寻雪还要自在几分。
乍眼一看,石香玲明明是才年仅九岁的女孩儿,偏偏身材长挑,比之石寻雪也矮不了多少。又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齐胸半臂襦裙,正红牡丹的花样,胸前被衣裙布料撑得微微隆起,臂上挂着赤金镯子,面上还抹着胭脂,衬得她越发没有小女孩儿的单纯可爱,倒像是少女般娇艳了。
石香玲正漫不经心地踱步,身后小丫鬟忽然低声说了句:“二小姐,大小姐过来了。”
闻言,石香玲扯了扯嘴角,她算什么大小姐。虽是这般不屑地想的,石香玲还是抬眼看向道路前方,这一抬眼,可就被惊讶到了。
这石寻雪怎么今儿穿得这样鲜艳?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石香玲疑惑地想着。
虽然石寻雪的妆扮比起常人要清淡得多,可是对比以往的穿衣,今日却是要显得鲜艳了,摆在她身上,倒是格外的稀奇。难怪石香玲如此惊讶。
石寻雪整个人都沐浴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中,一张小脸,肌肤欺霜赛雪,在金灿灿的阳光中仿若透明,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下是一双莹若秋水的眼眸,黑如点漆,眼尾却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这样一双眼睛无论是怎样看都是极其漂亮的,若是直直凝视着你,怕是要看得人眼饧骨软,神魂颠倒了去。
少女玲珑别致的身段在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下藏也藏不住,胸前鼓鼓的像是藏着两只鸽子,是她怎么用衣裳填塞都没有的。
半新的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丝毫不减那身影的蹁跹袅娜,明明一身打扮都不及她半分,怎么倒是让她心生不如来了?
石香玲妒忌得顾不得自己早上精心抹上的唇脂,死死咬住唇瓣,待石寻雪与她迎头碰上,石香玲避也不避,直直迎了上去。
“姐姐,怎么今儿穿得这么好呀?是不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翻出来了?”石香玲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的童稚,此刻因为嫉恨而尖细得可怕,刺耳难听。
丫鬟们都不免微微皱眉,随后又后怕的低下头遮掩了去。石香玲可不比石寻雪,她性情分外刁钻任性,惩罚下人是常有的事。
石寻雪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并没有因为石香玲尖酸刻薄的话语减少分毫,“这衣裳的确许久没有穿过了。”
她神色是温暖的,像是寒冬之后破冰的潺潺溪水,没有以往的那些懦弱腼腆,那温柔的笑意和眼神,更加凸显了她对于年小的妹妹的包容,哪怕是被妹妹这样挤兑,她也没有因此生气,反而是坦然说出这会让人嘲笑的事情,如此一来,反倒让人刮目相看了。
大小姐真是温柔啊,几个看见这一幕的丫鬟们不由得心中同时升起这样的想法。
就好像使出全力挥出一拳头全砸在棉花上一样憋闷,石香玲脸色更难看了,不肯就此罢休。“不过就算姐姐翻出压箱底的衣裳,却还是比不上我随便一身衣裙呀,比如我身上这套,类似的款式我还有好几套呢,更别提你那些样式过时的首饰了。”
说着,石香玲抬起手腕,在石寻雪眼前晃悠晃悠了几下,赤金镯子在阳光下黄澄澄的,反射出耀眼的光晕。
金手镯样式独特,上面还雕刻出了精致莲花纹饰,每一朵莲花都呈现不同的姿态,镯子看起来又沉又厚实,定是有一两多重。
这样的镯子,别说金的了,银的她都没有。
石香玲满心以为这下一定能看到石寻雪羡慕自卑的眼神了,可是石寻雪却只是看了几眼那个镯子便移开了视线,一点都不为之所动的样子。
石寻雪笑着称赞道:“这镯子真漂亮,一定是德丰金店的新款吧?”
正郁闷的石香玲一听,立即就笑了,“算你有眼光,这是德丰金店今年秋冬季的新款,我说想要,姨娘就立马给我买了。”得意洋洋地摇着手腕,石香玲总算是得意了一回。长时间挂着一两多重的金镯子,那细细的手腕瞅着就有些不堪重负,她却一副甘之如饴,浑不在意的模样。
石寻雪也不多言,只顺着石香玲的意夸了她身上的衣裙几句。到底是年纪小,三眼两眼就被石寻雪哄得喜笑颜开了起来。
不多时,石香玲显摆够了,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心满意足地领着两个小丫鬟大摇大摆的走了。
石寻雪看着石香玲的背影走远,这才转身继续往她的目的地——正房院子地偏房而去。
倒是曼安在后面还颇为生气,忿忿不平地嘟哝说:“好像天下间就她有金饰了一样,下巴都快戳破天了!也不怕闪着了脖子。”平日里石寻雪不知受了石香玲多少气,今儿虽然没被石香玲欺负,可是看着石香玲炫耀那些首饰衣裳的得意样子,比起被欺负时的委屈,这样胸口的不舒坦更令人烦闷。
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坏人占了去呢?好人却偏要受苦受难!曼安咬唇,为她家小姐受得委屈难过极了。
石寻雪脚步微顿,微微侧首,脸上仍是那抹温柔的神情。“傻丫头,不过是些身外物,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曼安见石寻雪这样说,虽然还很憋闷,但也不再多抱怨什么了,只是从她脸色可以看出她憋了一肚子闷气。
倒是曼青看了看石寻雪的脸色,像是察觉到了石寻雪的不同以往之处。石寻雪从今早起来到现在的这连番冷静沉稳的表现让曼青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和满意来。
小姐到底是长大了,这般才是嫡出大小姐的作风呀。
她们这些人都是依附着石寻雪生存的,石寻雪坚强振作,她们才有盼头,不然石寻雪都选择退让隐忍,她们做丫鬟的,争气出头又有什么用呢。
曼青不由得如此感慨,她是幼年时被已故的夫人买下给石寻雪做丫鬟的,夫人和小姐待她有恩有情,自是一心向着石寻雪的,石寻雪如今振作起来,她不免觉得欣慰极了。
“小姐,我们不是要回去吗?”曼安气过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她们竟不是回院子的路,而是往和老爷的正房隔壁,张姨娘的偏房去了,不禁疑惑地问道。
“方才见到妹妹,我才想去已经许久没有拜访过张姨娘了,趁这个机会,前去见一见也好。”
曼安有些不解,张姨娘有什么好拜访的,以前小姐也从来不曾和张姨娘亲近过,不过是在每初一、十五大家一起用饭时见上一面罢了,怎么今日还特地去张姨娘房里见她?
曼安虽然心中疑惑,但还谨记着主仆尊卑,且见石寻雪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便将疑惑埋在了心里。
张姨娘的院子和石寻雪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知县府也不太大,走不了几步便到了。
石寻雪进来院子,一眼便瞧见拎着个小杌子坐在门前四散开来晒太阳吃瓜子、做针线的几个丫鬟,她们正轻声说着些什么,偶尔发出几声低低地笑声。
听到脚步声,大丫鬟桃红抬头一看,便看见迎着光线站着几个人影,待眼睛乍逢亮光而刺痛的晕眩散去,方才认出眼前的竟是甚少出院子的大小姐石寻雪和她跟前的两个丫鬟。
桃红连忙含笑站起身来,惊讶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许是太讶异,桃红都忘了礼节。
那几个小丫头一听是‘大小姐’也连忙站起身来,给石寻雪见了礼,这是桃红才醒过身来,也补上了见礼。
石寻雪也笑着说道:“这不是见天儿好,出来晒晒太阳么,省得多日不见日头,身上都要发霉长菇子了。正巧路上遇见了香玲妹妹,闲聊了几句,想着也趁机来见见姨娘,省得明明都是自家人,却快连长相都不记得了不是?”
这话石寻雪说的倒显得她不敬长辈了,虽说这本是石良涣定下的规矩。
不过,这自嘲的话石寻雪说得,桃红却是接不得。
因而闲话也不多说,不管石寻雪的来意为何,她只顺着石寻雪的话因去通传张姨娘便行了。
此时张姨娘正躺在床上捏着绣绷子绣着花儿,桃红进来通传前她便已经听到了声音,正想着是不是香玲回来了,却见桃红进来通传说是大小姐石寻雪过来了,不由得又惊又讶异。
早逝的夫人因难产伤了身子,生下石寻雪没多久就死了。没多久,石良涣便续弦娶了继夫人卫氏,卫氏惯是会做表面功夫,老夫人和卫氏处得不和睦,便在卫氏进门不到一年的功夫便做主给石良涣纳了自己娘家内侄女,有意提携张姨娘给卫氏添堵,而此时石寻雪也不过虚岁三岁而已。
因而,张姨娘也可以说是看着石寻雪长大的,石寻雪的性情如何,她很清楚。
不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至少,石寻雪对她可是从来不曾亲近过的,从没有主动见过她,倒是对那个狠毒的卫氏敬重得很,将那没有血缘联系的母女关系做的规规矩矩。哪怕卫氏对她不喜厌烦到了极点,她宁可顺着卫氏的意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受着卫氏等人给她的委屈,也没去向石良涣告状。可真是可悲可恨到了极处。
所以,这位懦弱规矩到了可怜份上的大小姐,今日忽然登门是为了什么?
张姨娘神情忽然变了,立即撑起身子趿拉了绣鞋下了床,神色有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身心都激动了起来。此刻的她就像是亲眼看到一滩死水一般的现状忽然起了变化,有甘霖从天而降,将死水净化充满活气一般的惊喜。
也许,时态的转机来了。
张姨娘双唇微微开阖,无声地念道,眉眼间有种异样的味道萦绕。
然后,她按捺住心中的期待,平静地对门口的桃红说:“请大小姐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半臂齐胸襦裙,超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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