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犯了错,侯爷休弃她是应该的,可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也是我的外孙女,侯爷就看在同样为人父母的情份上,帮我救救元华吧……”
慕容修再一次沉默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关重大,我也不敢担保百分百能救出人,不过,我会尽力……”
轻轻敲了敲门,慕容雨走了进去:“爹……张御史也在,厨房的厨子做了一样新点心,我拿来给爹做宵夜,张御史也一起尝尝吧……”
张御史淡淡笑着:“多谢大小姐美意,大小姐真孝顺……”眸底却闪着浓浓的焦急。
“为人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嘛!”瑟儿将糕点放到圆桌上,慕容雨转身望向慕容修和张御史:“刚才我在门外听到你们在谈张元华叔叔的事情……”
慕容修点点头,面容凝重:“是啊,元华被人设计陷害为叛军,关进了大理寺大牢!”
“真的是设计陷害吗?我怎么听说他是帮着叛军对付侍卫当场被抓……”
慕容修望了尴尬不已的张御史一眼,沉了面色与声音:“雨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慕容雨满眼无辜:“我没有乱说,元华叔叔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人说他与叛军是一伙的,叛军被打败后,他逃出了包围圈,欲换下身上黑衣时,被侍卫所抓……”
“也有的说,他悄悄潜伏在周围,提着长剑准备接应叛军时被抓……”
“元华是我的儿子,他绝不可能做这些事情,这些瞎话你是听谁说的?”张御史怒不可遏。
“这件事情整个京城早就传遍了,侯府出门买东西的丫鬟,小厮,每次回府都能带回好些个不同的版本,版本大同小异,都暗指元华叔叔和叛军关系甚密,御史大人都没听说吗?”
慕容修沉下了眼睑:无风不起浪,群众的舆论也是很强大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往往是关键的切入点,京城流传许多版本,却没有一个对张元华有利,这是不是说明,张元华真的与叛军有联系?
“大小姐,这都是谣言,你怎么能听信外人的谣言,误会自己人呢?”慕容修再一次沉默,张御史快急了。
“御史大人,不是我误会元华叔叔,而是,人们都这么说,事关叛军一事,小心为上啊!”慕容雨悄悄望了一眼慕容修,见他在犹豫,暗道有戏:“若元华叔叔出的是其他事情,我爹一定帮忙的,毕竟,他也算是琳妹妹的舅舅,可偏偏是这件事,真的不好办哪!”
“不是我爹贪生怕死,而是,事关整个侯府,他不能只考虑他自己,他要为祖母,我,琳妹妹等人想想不是,万一元华叔叔真的与叛军有关,龙颜大怒,我爹帮他求情不成,一定会被当成他的同伙,到时,爹爹被治罪,祖母,我,琳妹妹也会一起下狱……”
张御史正色道:“大小姐,街头之人的传言全是无稽之谈,元华绝不可能是叛军,只要侯爷肯帮忙,他一定会没事……”
慕容修摆摆手,打断了张御史的话:“御史,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明天再给你答复!”
慕容修意志坚定,张御史不好再说些什么,到了嘴边辩解之言,转了个弯,生生咽回腹中:“好,那我明天再来!”暗中狠狠瞪了慕容雨一眼,张御史推门走了出去,书房只剩下慕容修和慕容雨两人。
“爹,你别怪我多嘴,我只是有些不安,中午时分,那凌迟之刑太可怕了,虽然我没有亲临现场去看,但从小厮们的叙述中,我也听的毛骨悚然。”慕容雨声音低沉,说的楚楚可怜:
“叛乱不是小罪,万一张元华真的是叛军,那是张御史管教不严,御史府倒霉是自找的,可咱们侯府之人都是清白的,爹爹又是家中的支柱,万一爹爹因为帮人而被误会成叛军下狱,那祖母,我,琳妹妹要怎么办……”
慕容修本就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尤其讨厌麻烦事,慕容雨故意将张元华的罪说的严重,将慕容修在侯府的位置说的很重要,如此一来,他便有足够理由拒绝张御史了,毕竟,他的所作所为,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牵扯到整个侯府。
再退一步说,就算只是为了孝道,他做事之前,也要多为老夫人考虑考虑,张御史不想失去张元华,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老夫人就能失去慕容修,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望望眼圈通红的慕容雨,慕容修又是一阵叹息:“你说的都对,是爹疏忽了,爹不应该帮一个带罪的外人,置你们这些亲人的安危与侯府的名誉于不顾,爹给他些银两,让他们自己去找人帮忙……”
“爹,银两也算支持,万一张元华真的是叛军,皇上下令彻查时,您也会被牵连的!”御史府现在最缺银子,送什么也不能送银子。
慕容修为难道:“可咱们毕竟亲戚一场,什么都不帮,有些说不过去……”
“爹,您和朝中大臣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吧,不如等到上朝时,你悄悄探探他们的口风,看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如果他们也觉得张元华冤枉,你们可在暗中向皇上透透风,皇上也是明理之人,肯定会听从众大臣的意见,重新调查此事,咱们也算帮了御史府的忙了,可若是他们觉得张元华罪孽深重,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别管了……”
侯府虽是名门望族,可也抵不过**的皇权,皇帝一个命令,再高贵的望族,也会从世间消失。
慕容修赞赏的点点头:“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以众之力解决此事,比一人之力要强多了,皇上再生气,也不会将大臣全部处死。
慕容雨则勾唇冷笑:朝中大臣,多是名门望族,最看不起像御史府这样势单力薄的高官,张元华出事,他们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落井下石,御史府就等着倒霉吧……
慕容雨离开书房后,慕容修又去了松寿堂,想听听老夫人的意见,哪曾想,话刚起了头,就被老夫人大骂一通:“叛军啊,多大的罪名,他们居然想将你拉下水,分明是没安好心!”张姨娘向着御史府一事,让老夫人十分烦感,连带着,也讨厌整个御史府。
“我没答应帮他们!”慕容修心中暗自庆幸,幸好雨儿及时赶到,否则,自己就犯下大错了。
老夫人横了幕容修一眼:“没答应最好,咱们侯府,世代忠良,清清白白,效忠于皇上,哪能让他一个小小的张元华毁去好不容易建立的百年名誉与基业,否则,你、我死了,也无颜见列祖列宗,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
“我明白,绝不会再管这件事情!”有了老夫人和慕容雨的分析、劝解,他哪里还敢再多管闲事。
慕容修听劝,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雨儿到了议亲年龄,你这个做爹的若是没事,就帮着选个好夫君,为女儿寻门好亲事,比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强的多!”
慕容修不肯帮忙救人,御史府乱成一团糟,慕容雨却好心情的坐着马车去了铺子里巡视。
慕容雨看的出,十二名掌柜中,那名年龄最大的,是做的最久的,也非常具有号召力,可代表其他掌柜说话,所以,慕容雨没在其他铺子停留,直奔那人所在的成衣铺而去。
马上就要过年,人们的年货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铺子里的生意,显得冷清许多,不过,依然有客人进来买衣服。
下了马车,慕容雨扶着琴儿的手进了成衣铺,埋头算账的掌柜正欲让伙计接待,抬头见是慕容雨,放下账册,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大小姐可是来选衣服?”
慕容雨淡淡笑着:“不是,我出来办事,路过这里,想请掌柜知会其他掌柜一声,期限马上就到了,你们还欠我六万两银子,六万两不是小数目,我不可能不计较,定期限当天,我说的话,并非儿戏……”御史府的三万两银子,慕容雨算到张姨娘身上了,不会和掌柜们要。
掌柜不自然的笑笑:“大小姐放心,期限一到,我们一定把银子凑足,送到府上!”
“那就最好!”慕容雨微微笑着,向外走去:“我在侯府,静候你们的佳音!”
慕容雨走后,掌柜的面色阴沉的可怕:张玉兰那个臭娘们,居然无视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给她点教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出了成衣铺,慕容雨径直坐马车回侯府,侯府里的年货都买齐了,她不需要再带其他东西回府。
马车不紧不慢的在街上走着,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闭目养神的慕容雨睁开了眼睛:“外面出什么事了?”
车夫不以为然道:“回大小姐,是有几个地痞在打架!”
地痞打架,慕容雨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陆皓文被打那次,掀开车帘,却见打架的人被看热闹的围在中间,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慕容雨急声命令着:“停车,快停车!”
马车停下,帘子打开,慕容雨快速下了马车,人群中闪出一条缝隙,慕容雨看清了被打的人,赫然便是陆皓文:“陆先生,住手,快住手!”
慕容雨快速跑向打架的人群,眼前亮光一闪,却是打人的地痞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快速刺向陆皓文:“陆先生,小心!”看热闹的人很多,挤的里三层,外三层,慕容雨空有武功,却挤不进去,帮不了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离陆皓文越来越近……
“当!”几只暗器凭空飞来,打落地痞手中匕首的同时,将其眼睛射瞎:“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久久不散,地痞们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陆皓文没事,慕容雨停下脚步,暗暗松了口气,淡淡墨竹香萦绕鼻端,慕容雨抬头望去,欧阳少弦站在她身边:“世子,刚才多谢你帮忙。”欧阳少弦心性高傲,不屑对这些地痞对的。
琴儿和瑟儿挤进人群,将重伤的陆皓文扶了过来,望着被人打的面目全非,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陆皓文,慕容雨除了无奈,就是叹气:“陆先生,随我回侯府治伤吧!”外面,时时刻刻有人打他,他不能再继续住在外面了,侯府有侍卫守着,相对安全些。
“多谢大小姐!”陆皓文不想麻烦慕容雨,可是事到如今,他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不去侯府,他还会被打。
想想之前他被太子带着,受尽官员追捧,巴结,如入天堂,如今,却沦为地痞肆意欺负的可怜人,像在地狱,苦涩的笑笑,抬头望向天际,重重叹气,他的天堂,地狱是操纵在别人手中的……
男女不同车,车夫先送陆皓文回府治伤,回来再接慕容雨。
大街上不是久留之地,慕容雨随欧阳少弦去了醉情楼,茶香萦绕,十分好闻,慕容雨却毫无饮茶的兴致:“世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为何乱局平定之后,陆皓文时时被打。
欧阳少弦目光深邃:“我不知道打人的幕后主使是谁,但有一点儿可以确定,有人想杀陆皓文!”
“那想杀他的人,是谁?”慕容雨问的小心翼翼:皇上,太子,还是其他人……
“许多人都有嫌疑,皇上,太子,死的那四官员的亲戚,朋友,以及未被查出的叛军……”醉情楼是欧阳少弦的地方,在这里他不必避讳什么。
“你对陆皓文,很关心。”这一认知,让欧阳少弦很不舒服,刚才他看到慕容雨为救陆皓文,急步向前跑时,险些气急攻心,命侍卫杀掉陆皓文,不过,他又怕陆皓文死了,慕容雨会伤心,才让侍卫将人救了下来。
“陆皓文是我推荐给太子殿下的!”慕容雨无奈的笑笑,有些内疚:“也可以说,他今天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你内疚,所以想救他!”
慕容雨点点头,欧阳少弦的阴霾一扫而空,雨过天睛的心情格外好:“这一切不能全怪你,你只是为陆皓文铺了路,是他自己贪了心,如果他没随太子应酬,被推至风头浪尖,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慕容雨轻轻笑笑,笑容有些苦涩:“他一名穷书生,地位低下,太子的要求,他岂敢拒绝!”如果想杀他的人是皇上或太子,自己也是保不住他的!
欧阳少弦为慕容雨倒上一杯香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查查想杀陆皓文的究竟是什么人,再做定夺。
慕容雨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是什么茶,好香,味道也极好!”
“雪山云雾,喜欢就多喝点!”欧阳少弦没告诉慕容雨,这种茶十分珍贵,也非常稀少,一年也就产那么十几斤,贵族之人,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夜幕降临,慕容雨回了侯府,用膳后去松寿堂向老夫人问安,陆皓文的伤经府医诊治,都是些皮外伤,已无大妨碍,用药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他是第一天住进侯府,按理,应当去向老夫人问候,无独有偶,陆皓文和慕容雨在走廊里碰到,便一起进了松寿堂。
帘子打开,慕容雨发现,内室里前来问侯的,除了杨氏和雷氏,还多了马重舟,马重舟在看到她时,眸底的亮光以及浓浓爱慕,让慕容雨的柳眉微微皱了皱:
不是慕容雨嫌贫爱富,看不起马重舟,而是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慕容雨又不喜欢他,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昨天,慕容雨不动声色,是觉得杨氏和雷氏回去后,肯定会分析实事,让他打消念头,哪曾想,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比昨天更加明目张胆。
“祖母,陆先生来了!”将杨氏一家忽略不计,慕容雨笑着走向老夫人。
“老夫人!”陆皓文礼貌的打招呼。
老夫人掌管整个侯府,陆皓文住进来,最先要经过她同意,入住的当晚,陆皓文就来向她问安,可见是懂礼数的,老夫人十分高兴:“陆先生在侯府住的可还习惯,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说!”
“多谢老夫人,府上很舒适,下人待我也很好,暂时什么都不缺……”
陆皓文夸奖下人懂事,就是老夫人这做主人的调教的好,比夸她自己都开心:“陆先生,你脸上,怎么受了伤?”老夫人一高兴,对人也就热情起来,关心起了陆皓文脸上的伤。
“这……”陆皓文欲言又止,思索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外面天寒地冻,地面都结了冰,陆先生不小心踩在冰面上,摔的……”事情很复杂,还是不要实话实说了。
老夫人笑出声:“不就是摔了一跤,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陆皓文轻咳几声:“这么大的人了,还摔跤,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大小姐说的没错,自己就是走在人生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杨氏望望相貌、气质上等,和老夫人谈笑风声的陆皓文,再看看自己那相貌,气质皆中等的孙儿,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承不承认,重舟是配不上慕容雨的……
雷氏也吃了一惊:京城就是不一样,一名侯府的教书先生,相貌、气质都是如此出众,比重舟高出了一筹不止,慕容雨绝对看不上自己重舟的,不行,自己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催成这门亲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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