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入射程了。”
冯恺章脸上笑嘻嘻的,转头看李恭,笑道:“李帅,我可真想不到,曹庆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局面。”
李恭回之以微笑,只道:“等着瞧好了。”
“咦?你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虽是竟争,不过眼前这几个镇的统帅都是老交情老关系,在这几万人的规模下,朱慈烺就不打算搞什么大小相制,弄什么异论相搅了。
现在要紧的就是团结,紧密的团结。
才这几万人规模,大将们团结对大局更有利一些。等将来摊子再铺大一些,就万万不能由着一群亲密无间的将领们分统军队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张全斌那里的火铳手等于是完好无缺,基本上没有损失,而且这一次营对战是设定双方都没有火炮支援,也就是说,固然张全斌这里没有了大量火炮的压制火力来扩大战果,不过曹庆如果想要翻盘的话,唯一可能的变数——火炮,也被排除了。
在冯恺章和很多人看来,底下就等着计算战果了。
为了叫各镇协标营对演练都上心,演练的战果一样会被记录下来,虽然比不得真实战功,不过如果在演练中屡战屡胜的话,军官一样能表现出自己的水准,提升也就近在眼前了。
最近李恭的虎贲镇正式正镇,加上魏岳的骁骑镇,冯恺章的羽林镇,三镇已经基本设立成型。
魏岳的左协就是王源,右协是原天津抚标的一个参将提了上来,李恭和冯恺章的两镇人数比骁骑镇少的多,只是一协兵马,但一协两标的标统都还没有任命。
如果张全斌和曹庆都能通过演练来表现出色的话,从营官统带到标统,这就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到了标统,就是肩扛银星,在平虏军系统内,这才算正式进入将领一级的门槛。
大明军中什么游击将军,参将副将等诸多将军只是对外,对内从棚长到队官,一营统带,营副帮统,标统,副标统,再到协统,总镇,一级一级上来,与这些职务对应的就只是肩膀上的那些牌牌和星星。
从铜星到银星只是一个开始,总镇肩膀上镶嵌的金星才是每个平虏军士兵的最终目标。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朱慈烺当然不会这么说,但却是一直鼓励所有的平虏军将士们。
在他这里,没有将门世家,没有一出生就当指挥使,到营就能当千总守备的世家子弟。在这里,只有效力立功,凭着军功实打实的向上。
平虏军刚成立时,除了二百多从东宫带出来的班底,还有就是天津抚标的人,还有刘泽清所部余烬和淮扬镇挑出来的出色军官。
加起来不到五百人,现在已经是带出四万多人,连所有长夫算一起超过六万人的强大军镇了。
所有的军官都是从底层干起,魏岳在一年前不过就是一个不得志的选锋把总,眼前这两个带参将官衔的营官,在此之前,不过是最普通的内艹武官,没有正经品级和俸禄,身上连铜木号牌都没有一个。
除了这些老人,在平虏军中也是有不少豪杰之士,徐淮之地原本就是出强兵的地方,南北朝的北府兵,唐朝的徐州兵都是有名的天下至强,到了明朝这会儿,整个江北论起民风来仍然十足强悍,在这几万人里出一批能带兵,能服住人,能学进文化的军官或军士型的人才,这一点也不奇怪。
…………“盾牌!”
就在重甲长枪手们逼近到一百五十步之内时,先是一声,接着是几十声悠长的叫喊,重甲长枪手们齐声怒喝,在队列之中,每列的最排头的怒汉就立时把一人多高的盾牌高高举了起来。
“不是吧?”
冯恺章有点儿哭笑不得,转头向着李恭道:“百步之外,子药一出,弹丸足可伤人,纵不破甲,亦可重伤。百步之内到五十步间,任是精钢铁甲也挡不住弹丸,中者必死,如铁捶击,胸腹破烂,甚至把人拦腰打折……你举个木盾牌有甚鸟用?”
朱慈烺也是微微摇头,嘴角也是露出笑来。
这些重甲士身上都是双甲,里头是最轻的也有三十斤的铁甲,打造精良,不过于沉重的同时又把身体的要害都护住了,外头又罩着一身布棉甲,原本铁甲就够了,后来因为屡次在火铳上吃过大亏,扮演清军一方的几个营十分的苦闷,后来集思广益,于是决定再加一层棉甲。
这么一弄,枪弹的杀伤力确实减低了不少,而且清军确实也有不少是穿着双甲的。
特别是白甲兵,这些牲口几乎都是人人双甲。
但这无事无补!
平虏军的火铳可不是原本明军用的那些粗制滥造的玩意儿,每铳用精铁二十斤以上,从铳管到每个配件都是由工匠精心打造而成,每铳的重量标准一样,甚至是塞铳口的木塞都是一样。
用定装火药和制式子弹,火铳手训练程度极为繁琐复杂,但也成功的训练出了大批合格的火铳手。
最少,明军的火铳手不大可能顶着炮弹练习列阵和进军,并在枪林弹雨之下击发火铳……别的不说,对练时清军一方的弓箭手每十箭中有一两箭是真的箭矢,就算有甲胃防护,训练时发生事故造成死伤也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是几万人规模的训练,营方阵对练只是中等规模和强度了,象动员几个营,包括骑营和炮营在内的训练也是经常会有,并且也有相等额度的死伤指标。
这当然很不人道,不过军中向来不是讲人道的地方。
披上双甲,在百步到五十步间确实增加了很大的生存机会,不过也只限于此了,死伤一样很严重,到了五六十步开外,每一铳仍然足够把人打的口鼻中狂喷鲜血,整个内脏都被打的跟一团烂肉一样。
运气不好被二十来斤的重火铳打成拦腰两截也不是不可能!
双甲都不顶事,举着木盾牌就是个笑话,纯铁盾牌倒是顶事,不过一个人能披着几十斤的重甲,手中是十斤上下的武器,手里头再举着最少三十斤开外的精铁盾牌……这样的人或许有,王源就能办的到,不过全军之中,王疯子也就这么一个而已。
面对嘲笑和疑问,李恭也只是笑笑而已。
见他如此,在场的人反而有点疑惑,场中监察的军政司的人也是一起上前,开始检视盾牌。
接着便是有火铳手下来,隔了不到百步,盾牌立下,打火试射,这一次是真枪实弹,打完之后,军政司的人上前检视。
看到演练场中忙成一团,冯恺章等人也是面色凝重起来。到了此时,李恭才笑道:“东虏也不是傻子,打过几场也就能摸清咱们的底,也会相应改变。你看,军政司的人说话了。”
果然,场中验看的军政司的人也都是满面笑容,验看完毕后就挥动小旗,示意大半的重甲长枪手可以继续前行了。
在整个长枪手的阵势面前是盾牌组成的铁壁,如墙而进,挡住了对面火铳手大半的火力,如果再这样推进下去,剩下的就是白刃战。
而以目前的双方战损来说,曹庆营的长枪手主力犹在,对面的张全斌营虽然损失更小,不过以平虏军冷兵器做战水准与清军差异对比的判定,这一次张全斌营多半要判负了。
两边打来打去,就算是惨胜,代表清军的曹庆营也是从来没有过机会。
这两个营也是双方阵营中最优秀的存在,不论代表哪一方,几乎都是百战百胜,现在两个营对垒起来,也是打出了教科书般的效果,不仅是在场所有的明军将领都啧啧赞叹,就是向来眼高于顶,有着当时泰西军官十足傲气的高登,也是对眼前的中国同僚十分佩服。
不过毕竟张全斌这里有更好用的火器,火炮也比曹庆强的多,所以向来是曹庆输而张全斌赢,今天开局也是张全斌极为有利,不料现在局势突然逆转,在场的众人,俱是脸上变色。
“见鬼!”
高登职位虽低,不过也有资格旁观这样的演练,他毕竟是西班牙军官出身,眼前的方阵就是他和他的同事辛辛苦苦协助艹练出来的,一看到自己非常佩服的张全斌也要落败,而且事关他祖国的荣誉,这个色目军官立刻就急眼了。
先吐了一口唾沫,高登大吼道:“那个见鬼的盾牌凭什么能挡住火铳?”
“也没有什么奇怪。”李恭对色目人戒心深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过此时还是冷冷答道:“生牛皮里头裹着棉花,铁网,还有丝绸。”
“我的天……”高登也只有摊手,以示无奈。
不论是棉被还是丝绸,在几十步外挡火铳当然也是利器了,可以把损害降到最低。而当时清军攻城,为了防火器和弓箭,确实会想到这样的办法。
朱慈烺也是微笑点头,不论演练结果如何,眼前这一支军队,从上到下,确实是在飞速地成长着。
到了此时,胜负已经无关紧要,这支军队已经成型,在自己摸索着,成长着,而放眼北望,那位姓李的老哥,此时又在忙活些什么?
至于清廷,自己这边闹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又将如何应对?
这一场天大热闹,序幕拉开,正戏终于可以开场了。
而有了眼前这支军队,自己终于不必重蹈从燕京出逃的覆辙,而是能插手其中,播弄风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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