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战打响之后,阿巴泰就没有犹豫的功夫,在他的军令之下,整支大军开始在黎明左右拔营起寨,目标就是前方的德州和朱大典所部。
此仗阿巴泰早就憋着要打,虽然多尔衮的指令是相机而动,能维持现状就维持,等多铎腾出手来,山东河南两边一起动手,一年时间彻底消灭明朝。
但此时的阿巴泰已经等不及了!
最少这山东之地,爷们父子是拿定了!
明军的哨探侦骑就算表现出了一点血勇之气,就算是有这么两支不同以往的短火铳……究竟来说,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整支大军开始向南方移动,赤金的王旗下,是各宗室大旗、固山额真旗、梅勒章京旗……到处都是飘扬的旗帜和骑乘在马匹上的骑士们。
整支大军的战兵几乎人人有马,有马的跟役们看管着战兵们的甲胃和兵器,负责照料马匹,甚至是领饭打饭做战……很多跟役虽然在清军兵制里头,但更多的收获是来自于和战兵的合作。
打完了仗,在抢掠民财,搜括金银财宝的时候,战兵的作用可就没有在战场上那么大了。
下了战场,跟役们的表现可不比战兵们差了。
甚至很多时候,要比战兵们更加狠辣一些,毕竟他们的饷银赏赐是有限的,八旗正兵除了一份钱粮外,还在燕京城四周赏赐旗田,每个人都按等级分田,王公贵族的田地骑马一天都跑不完,普通的将校也有大批的田地赐下来,京城内城,他们还有赐给的来自明朝文武勋亲的宅院……清军的士气在此时无疑是极其高昂的。
他们已经抢夺了明国人的财富和土地,宅院和女人,现在南下是要抢夺更多,这样的事情,干起来有滋有味,危险也小,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切的笑容,再野蛮残忍的通古斯人也有老婆孩子,这会子有不少人僵硬的布满伤痕的脸上是矜持而满足的微笑……又要打仗动刀兵了,拿下德州,济南,席卷山东城市,明国人可富裕的很呢。
“济南叫咱们抢过一回,油水不会太大。”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旗兵正在教训同伴:“德州吧,德州是他们的南北要道,天聪年间,我跟随九王入关,这个德州就是明国重兵防御,九王不曾硬打它,绕道过来打下了济南。你们可不知道,这个济南有多富庶!”
这个清军是一个白甲,这一次应该是打护军营里拨调出来的。
几路大军都在动手,满清六万丁口的男丁这时候肯定都折算在军队里头了,军中强拉的什么索伦兵鄂伦春兵的也肯定全派出来了,到阿巴泰南下的时候,汉军主力全被阿济格和多铎分别带走了,多尔衮无奈之下,只能削弱京师根本之地的防御……这也真便宜了阿巴泰,除了自己本部之外,多尔衮加派来的是真正的选入护军、骁骑、前锋三营的精锐。
毕竟在两路大军开出去后,留守京师的一定是拱卫根本重地的精兵,此次派至山东,也是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之故。
跟随过皇太极和多尔衮几次入关的白甲还在唾沫横飞的吹嘘着:“明国人能住在城里的,多半都有点身家,他们一般会用重物抵着院门,以为这样就能挡住人进不去了……哈哈,真是好笑啊。我们翻墙进去,把他们的男人全喝出来……为了保命,他们一定是老老实实的出来。然后叫他们在院墙处站好,等找齐了,我们就动手把他们不分老幼全部砍死,然后就先享用女人,再慢慢的搜刮财物了……这样随便搜刮几家十几家,比拿几家的饷银还多呢。当年我跟随九王入关,银子不必提了,阿哈包衣就好几个,金银首饰好几十样,把家里婆娘喜的跟什么似的……”
这人口若悬河的吹嘘着,引得四周的年轻旗兵们一个个眼睛发直,直咽唾沫。如果这厮所说的是真的,这一回可真是要把老婆本给赚上来了。
后金虽然已经脱离了强盗集团的属姓,开始渐渐象一个国家,但始终仍然不脱强盗本姓。
眼前这些年轻的旗人,从几年一次的考核中杀出重围,成为一个披甲的步甲或马甲,现在当然不是为了几两银子和几升老米就拼命,象他们这样没有战功的,分得的土地也有限,想要过好曰子,就只能从战争中去掠夺!
这种军功制度也是保证了清初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向心力,不仅是对八旗适用,对投降的明军也一样适用。
那些绿营兵在为明朝效力的时候,没有军纪也没有军饷,没有丝毫的荣誉感,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等加入清军阵营后,好歹赏罚分明,并且可以通过军功得到官职赏赐,最要紧的,也是可以从战争,杀戮中获得财富。
尽管在明朝一方他们也会抢掠,但始终是不合法的,转向新朝之后,抢掠和杀戮就是合法并且有功,于是这些王八蛋在投降之后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根本和以前判若两人,其最要紧的原因就在于此了。
听着这个护军营前辈的话,不仅是在场的八旗新军们着实羡慕,就是那些索伦兵也是着实眼热。他们是不指望军功授给官职或赐给土地的,在汉人眼里他们一样是异族兵,在真正的满洲兵眼里他们又是下等奴兵,索伦兵想凭着战功升官留在关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在抢劫上,他们是平等的,听着这个八旗兵的话,懂满语的索伦人也是给同伴们翻译着,听到最后,这些一样被奴役着的人,被八旗兵从自己的家乡土地中强行带出来的人们,在他们的眼神中,也是露出了强烈的杀戮之气。
杀戮,带来荣誉,战功;杀戮,带来财富,土地,女人。
“巴沙虎怕是在吹牛吧?”有个镶白旗的新兵步甲轻声质疑:“明国男子就这么老实,任你们排队来砍?”
他是赫图阿拉的旗兵,刚刚二十一岁,此前一直在关内,先是旗兵,今年下半年刚考选成步甲,然后就奉调南下了。
在此之前,这个旗兵并不曾参加过一场战争,这在八旗兵中也算罕见了。
这个小部族男丁太少,很多次大战都要抽调全旗的男子参战,汉人的包衣阿哈推小车,运军需物资和粮食,当苦力,而旗下男子则是跟役,做着一些战争辅助的工作。
如果兵力严重不足,他们也可以临时被抽调上阵,象这些来自关内极远之地的新旗丁,就是最新一轮搜括兵力的结果。
为了一口吞下明朝这个庞然大物,获取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争红利,清朝统治者确实是把他们最后的一口气都使了上来。
“巴沙虎没吹牛,费扬古小子。”还不等那个白甲护军回答,队伍中有一个镶白旗的拔什库拍着自己的腰刀回答:“这把刀最少砍死过一百多个蛮子,但是和我格斗而死在这刀下的,不超过十个呀。”
这个拔什库也是在护军营,头发和胡子都有点发白了,看年纪最少在六十上下,这一次大军出征,连这样的老八旗也是披甲从征了。
“听听,听听!”巴沙虎十分得意,对着质疑的青年旗兵道:“老额必图说的话,你可信了吧?听我们的没错,明国人懦弱,军队没有大炮和城墙就是废物……只要小心他们将领的亲兵和家丁队,那些人还算能打一打……除了遇到将领亲兵家丁,不然的话,你小子就等着带着金银财宝回家娶老婆吧!”
“嘿嘿,那当然好。”
“听说明国的江南才是真正有钱地方,到处都是绸缎和黄金白银。”
“女人听说也是江南的好看。”
“娇滴滴的,有什么好?还是我们满洲女人朴实能干,能艹持家,南蛮子的女人,玩玩就算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官,养不起小老婆啊。”
“就是,还是大脚女人好看。”
“嗯嗯……”
和所有男人的对话一样,到了最后,就归到女人头上。
类似的谈话,在长龙一般的清军队伍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倒不是清军的军纪不行,事实上,只要上面一声吩咐,底下的嗡嗡声浪能一下子就掐停,不会有人再发一声。
但阿巴泰和清军的各级将领是不会这么做的,在这种大战之前,叫老兵宣扬战争所带来的好处,用实例来打动人心,把整个队伍的士气不停的拔高再拔高……清军在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兽兵集团,从北至南,除了刚入关时讲究过军纪,不曾随便烧杀掠夺之外,在南下的各次战役中,特别是由北至南之后,随着征战地的财富增加,烧杀掠夺的强度也是在不停的增加着。
从四川到江南,再到福建,从泉州到广州,屠城式的屠杀和掠夺是一直不曾停止过的,绝不止是一个扬州或嘉定。
这血淋淋的屠杀历史,由于清朝无师自通的文字狱运用的十分精妙,很多惨烈的现实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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