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罗正军想法,这一阵花梨是需要有人陪伴旁时刻,自己好是时刻待她身边。
但第二天天一亮,陈邵阳却整理好两人书包,硬拉着他去上学。
罗正军简直要气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上学。要上自己上去,他要陪着花梨。等花梨醒来,要是看不到他,一定会害怕。他要留她身边,和她一起。
陈邵阳却冷笑,冷冷打破他幻想。
如今他冲刺高三已经是罗家头等大事,不仅罗妈妈严阵以待,就连罗父也减少了应酬,回家做慈父状。虽然罗正军不需要考上大学来改变命运,但罗家上下还是希望他能上一个大学,给家里装点一下门面。
如果他现为了花梨荒废学业,那么必然会引起罗家上下迁怒花梨,到时候他就别想和花梨一起。
罗正军表示他才不怕家里人,他是家里混世魔王,千倾独苗。只要是他想要,家里人还不双手捧着给他。
陈邵阳笑他幼稚。
小时候这样,那是家里人宠着你让着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对抗整个家族了?事情要是闹起来,他能有什么事。可害了花梨怎么办?
一说花梨,罗正军就泄气。
可他们两个去上学,把花梨一个人扔下,这怎么行?她刚死了爸爸呀!那是她唯一亲人!生死乃是头等大事,一个十七岁孩子,怎么能独自面对。这太残忍了。
还有她爸爸是工地里出了事,按说还得去工地要赔偿。花梨一个孤女,要是没人给她撑腰,会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生吞活嚼了也不一定,要吃大亏。
一想到她将要独自面对这些艰难险阻,罗正军就怎么也不能走。
结果陈邵阳一把揽住他肩膀,凑到他耳边,用轻飘飘声音,像毒蛇吐信似冷冷说道。
“不让她深刻清醒见识一下别人坏,又怎么能牢牢记住我们好!”
说完,用力一勾,把他往门外带。
就因为这一句话,罗正军神使鬼差就被他勾走了。
正如罗正军所料,花梨醒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就没来由感到一阵惶惶不安。
想起昨天发生事,她又泪眼朦胧哭了一阵。
没有安慰,没有依靠,她只能靠自己。她流着泪站起身,默默下床,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客厅茶几上,有陈邵阳留得条。
告诉她,自己和罗正军去上学了。冰箱里有食物,让她记得吃早饭。
就完了,没有其他安慰和支持话语。
花梨有一点失望,可也明白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现是高三后冲刺阶段,谁也耽误不起。
至于她,肯定是没希望了。
她怔怔站客厅里,明白自己是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失去了未来。
家?!她环顾四周。这儿不是她家,她不能总是赖别人地方,她该走了。
怔怔走出罗正军家,外面阳光明媚,普照大地。可是她只觉得冷,从心里往外发冷。
站街头,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回出租房?不。去学校?也不。
对,她应该去医院,爸爸哪儿。
她怔怔迈开脚步,也不知道坐车,就这么靠着两只脚,生生从市中心走到郊区。
结果就医院里遇上了前来探望工友,工友们拉着她,吵吵嚷嚷告诉她应该去工地找工头,要求赔偿,不能让老花就这么白死了。
花梨也知道爸爸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于是跟着这些工友去工地。可工地老板早就知道她是个孤女,压根不理她,只派了下面一个管事来说话。
说老花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艹作失误,失足跌下去。工地已经给垫付了五千多块抢救费,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可以再给一点丧葬费,大概也是五千多块。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工友们纷纷打抱不平。可管事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个传话,要吵得跟上面去吵。
可老板人早就躲那儿去都不知道,花梨又是个懵懂小丫头,只会傻愣愣站那里哭,一点忙也帮不上。
看她一个女孩子实可怜,又看老花面子上,工友们起先还帮着吵。可谁家也都有自己日子过,耽误一天上工就没一天工钱,一个星期闹过去,渐渐工友们也不大管了。
而花老爸此时此刻还孤零零躺医院地下冰库里,无法入土为安。
罗正军和陈邵阳不时抽空照顾花梨,有他们两个看着,花梨还吃点喝点睡会,没他们两个时候,她就糊里糊涂过。
工地那边见她势单力薄没人撑腰,闹不出什么来,就找人和她单独谈,把丧葬费一下提高到了两万。但要求她必须签了字,保证再不找工地麻烦,才肯给钱。
两万块!一条命就值两万块!花梨坐豪华会议室里,看着这一个个道貌岸然成年人,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签!她签不下手。
小姑娘哭得实是可怜,大老板动了恻隐之心,允许她回家考虑考虑,随时可以来找签。
花梨孤零零一个,家里没有其他亲人可以给她拿主意。唯一朋友,只有陈邵阳和罗正军。所以这件事她只能找这两人商量。
两个人听了她哭诉,心里明白工地欺负人。但因为都有不可告人心眼,所以口径统一让她自己拿主意。只是天热,总不能老是让话老伯冰库里躺着,太可怜了。
可怜!花梨知道自己是可怜惨了。
她没用,没办法给老爸挣回一个说法,还让老爸无法入土为安,她真是太不孝了。
死者为大,再委屈,她也得给老爸一个葬礼,好让他体体面面去。老爸苦了一辈子,到死,再也不能苦了。
没有人陪着她,是花梨自己一个人,去工地含着泪签了同意书。薄薄一张纸,换回了两万块钱。
她一个小丫头,拿着一大笔钱,想要给自己老爸办一个体面葬礼,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
好现有专业殡葬公司,提供一条龙服务。可她又不知道压价,结果又被坑了一笔。而且殡葬公司欺负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偷工减料,做事消极,敷衍了事。
对此,陈邵阳和罗正军都是一清二楚,但两个人谁也没为她说一句话,帮一点忙。
出殡时候,学校教育主任代表学校,陈邵阳代表班级,陪了花梨全程。
花梨哭得死去活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亲人被送进火葬场,烧成一盒骨灰。
公墓是这次事件里唯一公平公正良心公道单位,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花梨跪老爸墓前,久久不能起身,是教育主任和陈邵阳把她强行掺起,带离了墓地。
简陋出租房里,教育主任干巴巴说了一堆节哀顺变安慰话,后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全校师生为她捐助善款,共计一万两千元。希望她保重身体,早日回到课堂,完成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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