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08
杜海生驱车来到位于闸北的刘天禹宅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刘天禹已经安排了厨师,大家正吃着饭,因为人数太多,餐桌根本不够用,再则,山东一带的农民多是性格粗狂,吃饭的时候也多是习惯了蹲在那里,故而,等杜海生、刘天禹等人进入宅院,眼前所见,无论大人小孩儿,都蹲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可能由于长时间没有吃饱饭的原因,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根本没有品味,直接就咽下了肚。
“木叔叔。”
正端着一碗烩菜,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馒头啃的不亦乐乎的小七看到杜海生,一脸欢喜的赶紧站起身跑了过来。
“小七,你爹呢?”
杜海生俯下身来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几个月不见,小七的个头长高了不少,而且也越发的漂亮,这一点上,杜海生很肯定,小妮子仿她妈王翠花。
“在那呢!”
小丫头拿着筷子朝身后一指,扯着银铃般的嗓子喊了起来:“爹,木叔叔来了,木叔叔来了。”
埋着头只顾着吃饭的王宝全闻听,抬起头一看,可不是,杜海生正微笑着朝他这边走来,赶紧憨厚一笑,迎了上来:“木兄弟,多谢你了。”
虽然王宝全以前在省城做过生意,但那也只是小生意,见不得大场面,跟见不得大人物,即便是今天中午吃饭的那家酒店,都让所有村民们大开眼界了,比之济南的建筑和酒店不知道要高级了多少,即便是那地板都是大理石铺筑而成,走在上边光滑无比,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摔跤一样虐渣指导手册。
尤其是昨天,他询问刘天禹家住址的时候,所有人的回答都差不多,都知道这么一号人物,跟上海城大佬杜海生关系很近,要想知道,就去问他吧。
这让王宝全很是沮丧,自己连刘天禹都找不到,更何谈那个轰动整个民国的上海王杜海生呢。
他断然也不会料到,在他家留宿的那位兄弟,正是别人口中的杜海生。
见到刘天禹和他心中的木十一,王宝全还是有些紧张,甚至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半天,只别出来了一句谢谢。
刘天禹和杜海生关系很近,而看眼前自己这位小兄弟木十一跟刘天禹的关系也相当的不一般,那肯定也是大人物了,他想都不敢去想,自己这一辈子还能攀上这么一个靠山,还不知道自己是修得哪辈子的福分呢。
刘天禹本想说什么,见杜海生的眼神,也马上明白了过来。
杜海生的身份太过特殊了,用化名也无可厚非。
“怎么样,饭菜还算可以吧。”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带着憨厚的笑容,却都不知道该说啥,听杜海生问话,都是赶紧点头:“香,香的很啊,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这还得多谢刘爷的照顾。”
刘天禹只是笑,并没有说话,倒是杜海生打趣道:“那就好,要是吃的不好,跟我说,我找这家伙算账。”
杜海生笑着一指身旁的刘天禹,笑呵呵的说着,王宝全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笑:“好吃,都是白面馍馍,可比那些玉米面子好多了,我都吃撑了。“
“哈哈!”,杜海生爽朗一笑,道:“尽管吃,管饱,不够了我让人再去买。”
“不用不用,真的饱了。”
王宝全赶紧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瞅了一眼杜海生怀中的小七,面色一沉,道:“小七儿,赶紧下来,别累着叔叔了。”
杜海生一摆手,道:“没事,王宝全,你跟我来一趟,其他人尽管吃,放心,你们的大恩人刘先生有的是钱,随便吃。”
说着,抱着小丫头在刘天禹和王宝全的陪同下来到了后边的房间之中,仆人上了些茶水,给每人满了一杯。
王宝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没有大碗,刚才只顾着吃了,太渴,这玩意儿,有些不解渴。”
他的率真和朴直引得杜海生和王宝全大笑一番,道:“换大碗来。”
不长时间,仆人拿着大碗走了过来,王宝全倒上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一抹嘴,道:“这才痛快。”
见杜海生和刘天禹怪异的表情,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啥,对不住了,我们乡下人,没啥见识。”
“没事,我们也都是乡下来的。”
说着,又道:“我上次从菏泽回来的时候,路过你们村庄,当时见你们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坐火车来上海,怎的这大半年都过去了,才到啊。”
杜海生之前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呢,让刘根生调查一下,结果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刘家村的人来到济南,更不要说王宝全了。
闻听杜海生问话,王宝全忍不住一声叹息,现在想起来,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前脚离开刘家村,我们还没来得及走,当天下午,就来了一群当兵的……”
经他这么一说,杜海生才知道,原来,一切起因都是因为山东政府主席,督办张宗昌的一个命令不当配角。
随着民国各地军阀越发的混乱,原本属于奉系的张宗昌,在率领十万大军支援孙传芳中被北伐军所打败,溃不成军,张作霖大怒之下每年所提供的军饷陡然减少一半,自此,他和东北的关系一直不好,断了军饷财路的张宗昌无法,只得从山东的商人,老百姓以及工厂压榨钱财,饶是如此也是颇为紧张。
不过,去年他和张学良开始关系缓和,这才缓解了他的军饷问题。
有了钱的张宗昌首先想到的便是加速壮大自己队伍的实力,尤其是眼下日本人蠢蠢欲动,大有随时再兵临济南城下的危险,还有国民政府的中央军,甚至在短短几年内突起的上海铁血十八军,吴佩孚,唐生智的第一、第二军,军阀盘踞,都在加紧扩充自己的队伍。
他已经感到了巨大了压力。
虽然他发布了招兵令,可由于张宗昌为人做事极其狠辣,他手下的士兵克扣军饷眼中,即便是饭都无法保证供应,故而,虽然招兵令发出,但报名者却是寥寥可数,最后没办法,张宗昌便派人四处抓壮丁,而刘家村也在其中。
没办法,王宝全和村里的男性村民们都被抓了壮丁,当了兵,女人和孩子们只能留在家里,原本计划好的来上海发展也不得不暂时搁浅。
王宝全和村民们在军营里过的简直是非人的生活,果然如同外人传说的那般,他们每日只能吃两顿饭,而且饭菜极其简单,汤里少得可怜的大米,馒头更是一顿饭只供应一个,至于菜,除了咸菜便是青菜,连油水都少得可怜,更不要说肉了。
在军营里呆了仨月,他们又被派去了修路,一个月后,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生活的修路工人们趁着当天晚上士兵们喝醉的机会,发生了暴|动,王宝全带着乡民们一路返回刘家村,他生怕张宗昌的士兵怪罪下来,再来刘家村兴师问罪,到时候只怕再也不会有一个活口。
当夜,便率领着全村男女老少一路朝南,经山东,到江苏,又绕道安慰,通过湖州来到了上海,这一路下来,因为拖家带口,还有老人和孩子,走的极慢,又是将近两个月过去,这一路来,基本上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最后没办法了,甚至连树皮草根都挖出来吃。
要不是到了湖州,当地的军队提供饭菜的话,只怕他们还没有到上海,就被饿死冻死了。
杜海生听完,面色阴沉的攥着拳头,冷冷的道:“这张宗昌,简直禽兽不如,我当时路过济南的时候,就领教过他女儿的骄横,看来这一家子人真是祸国殃民的主,堂堂的山东,华夏大省,此时被弄的一派凋零,看老子日后怎么收拾他。”
话讲完,才看到王宝全正一副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很显然,是被他这一番话吓着了。
毕竟,那张宗昌乃是山东的督办,省政府主席,拥兵二十万之巨,眼前这位小老弟,即便是再厉害,也无法跟张宗昌斗啊。
杜海生随即一笑,岔开了话题,道:“不说这个,这次全村都来到上海了么?”
王宝全摇摇头,一脸的悲愤:“大人小孩儿一大堆,再加上是冬天,小孩儿和老人死在路上的不少,我家那小三……”
说着,不由得低头哽咽了起来。
杜海生也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王保全家的小三杜海生见过,小家伙年纪不大,却长的壮实,很是调皮,是个练武的好架子,他本来想让杜海生或者孙禄堂收为土地,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若不是为了全局考虑,势必要带着自己的军队,直接杀到济南,杀张宗昌一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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