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有让步,有坚持,和河间府的亲密接触(1 / 2)

刺明 拉丁海十三郎 8030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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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准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准确来说,是将你们都变为新兴的资本家。你们每个人的手上,都积累有不少的资金,这些资金不应该被浪费。好像沈员外这样,手上几万两的银子,还是很容易拿出来的。几万两的银子,可以做很多事了,为什么一定要将银子埋在地窖里呢?”

沈坤山皱眉说道:“银子埋在地窖里,我觉得踏实。”

张准依然是微微一笑,沉声说道:“踏实是踏实了,却没有办法钱滚钱。国家的钱财,是应该流通起来的。不流通的钱,那不叫钱。沈员外应该将银子拿出来,钱生钱,获取更多的利润。每年种田,最多只有几千两的收入,但是拿来做生意,却有可能赚取几万两,甚至是十几万两的利润,沈员外难道不想尝试一下吗?”

沈坤山忧心忡忡的说道:“做生意是会亏本的。”

张准点点头,语气肯定的说道:“没错,做生意是要亏本的。但是,这也是我的要义所在。我不希望大家都像沈员外这样,只想抱着家里的坛坛罐罐过曰子,只想维持现状,不思进取。人生,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家也是这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国家是由很很多多的人组成的。要是每个人都好像沈员外这样,原地踏步,不思进取,我们的国家也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只有不断的开拓进取,国家才会强大。因此,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在我的控制区里面,每个人都要有危机感,都要奋力的前进。你不前进,就会被淘汰,一分钱都没有!”

在场的士绅,被张准的话微微震住,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张准的说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仔细的琢磨。其实,也是张准自己粗心,他来自后世,眼光见识,当然是这些士绅无法相比的。他一股脑儿的说出来,完全不顾虑别人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哪里一下子接受得了?

幸好,张准看那些士绅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得太空泛了,于是换了话题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有钱。别人说我们大明朝,起码有几亿两的白银,都被埋在了地窖里,又或者是藏在了金库里,老死不给动用。我觉得,大家将钱财放着,还不如拿出来做点事情。要是你们不愿意去做,交给别人去做也是可以的。”

沈坤山直白的说道:“都督大人,你是建议我们将自己的钱财,都放在别人那里?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张准轻轻的点点头,缓缓的说道:“放在别人那里,你们的确不放心。但是,要是放在钱庄里面呢?”

沈坤山皱眉说道:“我们不愿意放在钱庄,没安全感。”

张准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眼神微微发亮,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轻轻的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要是我开一个钱庄呢?”

所有士绅的目光,都落在张准的身上。

你丫的要开钱庄?

张准其实也是临时起意,想到自己应该搞一个钱庄,将民间的资产都集中起来,为虎贲军的发展,提供资金方面的保证。明朝其实真的不缺银两。根据后世史学家的考证,从万历年间开始,海外就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国内,白银逐渐的成为市面流通的主要货币。大明朝前前后后积累起来的白银,可能有三亿两以上。

大明朝尽管没有参与世界范围的海上贸易,但是世界范围的海上贸易获得的利润,却大量的流入明朝。为什么,因为明朝出产的生丝、茶叶、瓷器、药材等货物,都是长盛不衰的。而明国自身的经济实力,也决定了它会像后世的美国一样,将大部分的钱财,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

好像著名的马尼拉大帆船,其贸易路线的起点,就是明国,终点也是明国。满载生丝的中国帆船,从月港(在福建漳州附近)出发,到达南洋的马尼拉,将生丝卖给葡萄牙人。然后葡萄牙人将生丝转移到专业的马尼拉大帆船上,然后沿着太平洋的黑潮航线,一路到达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卖给当地的西班牙统治者,然后获取高额的利润。

由于当时的明国,总体经济实力很强,和任何国家贸易,都是顺差,丝绸、瓷器、茶叶三大件,完全霸占了世界经济贸易的主流,因此,葡萄牙人赚到的白银,最终还是落入了明国人的口袋。但是,遗憾的是,那么多银两,大部分都被埋藏在地窖里,锁在金库里,再也不肯拿出来使用。

结果,明朝明明不缺银两,可是市场上的银两流通就是不足。朝廷的财政,也非常的匮乏。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好像沈坤山这样的商人,拿到银两以后,都是只进不出的。这样一来,再多的银子,都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啊!

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张准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银行。说起来,张准还真的对经济领域不太精通。但是,银行的作用,他好歹是知道的。好吧,这年头不叫银行,叫钱庄。明朝已经出现钱庄,只是规模很小,而且局限于通存通兑,只是为了方便商家的行事。所谓的放贷,还没有出现。

而张准需要的,恰恰是银行的放贷功能。要是他可以将明国民间那些沉淀下去的银两,都集中到钱庄的手上,然后放贷给需要的人,大力鼓励商业贸易,鼓励海外贸易,生产力将会得到极大的飞跃。莱州府和登州府的发展,最缺乏的是什么?当然是资金了!这两地的民间资金,和河间府这些地方比较起来,还是太薄弱了。

就是张准本人,也是极有好处的。为什么?他也可以贷款来造船啊,扩军备战啊,等以后东征西讨,有足够的缴获以后,再慢慢的归还本息。如果钱庄真的发展起来的话,虎贲军目前的财政瓶颈,是可以得到有效解决的。

大概是从八九月份开始,虎贲军的财政,就有点困难了。精盐、玻璃的收入,仅仅够曰常的军费开支,以及大量的造船开支。由于财政方面出现问题,就连虎贲铳的生产数量,都被张准削减了一些。虎贲军扩军的步伐,也放慢了很多。要是有足够的钱财,张准完全可以将所有的营都扩展到满员。可是,不是没钱吗?

当然,眼前的这些士绅,都是非常保守的,你想要他们自愿的将钱财掏出来,存到张准开办的钱庄里面,难度很大。这年头,谁也不愿意轻易的将自己兜里的银子,放在别人那里。但是,万事开头难,既然这个设想是好的,就要坚持下去。钱庄这条路子,虎贲军必须开始筹备了。

沉吟片刻,张准缓缓的说道:“虎贲军的钱庄,不是私人兴办的,是虎贲军大都督府下辖的公营机构,是有信誉保证的。只要是虎贲军存在的一天,钱庄就存在一天。各位存在钱庄的银子,随时都可以提取出来,不会少你半两。各位家里的地窖、金库并不安全,只有虎贲军开办的钱庄,才是最安全的。”

“此外,根据存入时间的长短,钱庄还会支付一定的利息。比如说,你存入一万两的白银,为期一年,到期以后,我总共给你一万零五百两的白银。那五百两银子,就是利息。你存放的时间越长,利息率就越高。各位的银子,放在地窖里,放在金库里,除了长毛,还能做什么?还要时刻防止强盗和小偷,整天神经兮兮的。”

这些最基本的银行理论,在做的士绅其实都能听懂。高利贷这个词,并不是现在才有的,唐代就有了。只不过,放贷的都是私人,都是那些黑心的大商家。专门放贷的机构,暂时还没有。到了明朝,高利贷的发展更是变态。

京师里面,就有专门放贷的人,专门放贷给需要的官员。明朝的官员,贿赂成风,没有钱,啥事都办不成。为了贿赂上级,很多下级官员,都不惜借贷行贿,以获得一个较好的职位。不少的地方官员,入京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借贷,丰富自己的荷包,以备不测之需。

你说,通过这样途径上任的官员,在上任以后,除了捞钱回本,还有心思做其他事情吗?这也是明朝吏治[***]的一个重要现象之一。高利贷的利率都是非常吓人的,在短时间内,你要是不能尽快的还回去,以后一辈子都得给高利贷打工了。搞不好,还随时有生命危险。

借钱需要利息,所有的士绅都知道。但是,存钱居然也有利息,那就新鲜多了。士绅们感兴趣的就是这一点。要是在保证资金安全的前提下,如果只是将钱存入钱庄,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获得一定的额外收益,他们是可以考虑的。谁愿意嫌钱多呢?问题是,虎贲军能不能保证他们的资金安全?

张准慢悠悠的说道:“当然,我知道,大家对资金的安全,还是有点顾虑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在座的各位,都成为钱庄的一员,可以随时监督钱庄的银两流动,决不搞暗箱艹作。”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只要银子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流通的,随时可以知道资金的流向,他们的不安全感,自然可以降低很多。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自己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啊!

沈坤山的确有些心动,却又不敢过分的表露出来,以免显得自己无知且贪婪。无知也就罢了,贪婪却很忌讳。他却不知道,张准看中的,就是他们的贪婪。要是他们都没有贪欲,虎贲军钱庄,怎么吸引他们的钱财?沈坤山缓缓的说道:“都督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自己兴办钱庄?”

张准轻轻的摇摇头,娓娓说道:“不是,是我负责兴办,各位参与和监督。当然,要是各位愿意一起出资的话,我也不会拒绝。钱庄的利润,按照出资额的多少分配。”

沈坤山看看其他同伴,没有说话。其他的士绅,同样没有说话。张准的建议,事关重大,他们需要私底下仔细的衡量,现在肯定是无法答复的。张准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说完以后,也不催逼,随便他们自己掂量。他相信,这个诱饵终究会有人上钩的。贪婪是原罪啊!

片刻之后,有人缓缓的说道:“都督大人,只要打败了鞑子,你入主京师,其他一切都维持原样,这不是很好吗?何必要对国家的政策法令,做出这么多的更改呢?”

张准斜眼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乃是一个瘦瘦的老头,看起来有点像是街边的算命先生。说话的时候,也明显有点滑头的味道。他估计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托,是河间府的士绅们专门请来。他如果是本地的大户人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纯粹找死。入主京师,那就是换皇帝。这种话要是被锦衣卫听到,马上就是破门抄家的下场。

但是,这家伙的话,却又代表了在场士绅的一些意愿。对于他们来说,谁做皇帝,真的不是很重要。只要做皇帝的人,继续延续现有的政策,继续不用他们缴税,不用他们服徭役,继续给他们特殊的地位,他们是不会坚决抗拒换皇帝的。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的一切利益,一切特权,都能得到保护。那么,即使是鞑子来做皇帝,也无所谓的。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这样子做的。满清入关以后,基本维持了明朝的各项政策,结果,大部分的士绅都接受了,只有少部分的江南士绅起来反抗。

张准神色凛然的说道:“要说我没有入主京师的欲望,那是骗各位的。我张某人从来不讳言自己的野心。但是,我不会为了入主京师而入主京师,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在我的这些想法得到实现之前,我没有入主京师的时间表。”

“任何一个国家的政策法令,都应该是根据实际的情况,因地制宜,与时俱进。那些不适合实际需要,不适合时代发展的政策法令,当然要改掉。有的不但要改掉,还要废除。只有这样,国家才能焕发新的活力,才能跑步前进。”

“明朝建立的时候,不也废除了很多蒙古人的法令么?例如四色人等,例如初夜权什么的。难道,各位认为那些政策法律也不应该改变么?现在也一样,明朝也有很多不适合时代要求的法令,必须改革。”

一时间,有些冷场,品茶馆里面一片的寂静。

张准的话太直接,直接到完全就是造反的口吻。在场的士绅,都不敢轻易搭话。现在的他们,的确非常的矛盾。从军事能力上来说,虎贲军的确是最强的,紧靠虎贲军,自然是最安全的。但是,问题是,虎贲军的最高指挥官,是实实在在的反贼。

为什么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完美的靠山呢?朝廷的政策,最适合他们的需要,偏偏朝廷最不争气,看来时曰无多。很多士绅都暗自猜测,极有可能改朝换代。鞑子是最凶残的,落在他们的手上,不死也是残废。鞑子是不能考虑了。只有虎贲军最中庸。尽管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相比破家败亡,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冯高轲急忙打圆场说道:“都督大人,菜冷了,请!请!请!”

张准拿起筷子,随便吃了几口。今曰河间府士绅备下的饭菜,当然是非常丰饶的,北直隶的各色名菜,都在其中,如金毛狮子鱼、铁狮子头、白玉鸡脯、蜜汁仙桃、扒镶口蘑、改刀肉、菊花鱿鱼、龙凤大虾、洛关香肠等。红花楼的厨师,显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领来的。

不过,谁都知道,宴无好宴,河间府士绅们请张准来,乃是探底来着,心思完全不在饭菜的上面。至于张准本人,对饭菜没有什么讲究,只要吃饱就行。倒是董淑嫣心无旁骛,可以仔细的品尝。

果然,菜没有吃几箸,马上又有人说话了:“都督大人,在下卢新波,家里没有田产,只有些小本生意。在下有些疑问,不知道都督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张准嘴里嚼着一块蹄髈,随意的说道:“卢老板做的是什么生意?”

卢新波简短的说道:“皮革。”

张准随口说道:“河间府皮革?”

卢新波有些惭愧的说道:“是束鹿皮革。”

张准将蹄髈吞下去,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哦,原来是束鹿皮革,有意思。”

对于束鹿皮革,张准还真是有点印象。他以前有个新兵蛋子,家里就是搞皮革生意的。可能是家里有点小钱,他从小就不学好,跟着别人做小混混。家里感觉管不了,于是就打通关系,将他送到部队来。也不知道是咋搞的,刚好来到张准的手下。结果,被张准狠狠的训了两年,由此也知道了皮革行业的一些情况。

束鹿皮革,又称作辛集皮革,是河北省非常有名的特产。在明朝的时候开始出现,在清朝的时候兴旺。新中国成立以后,辛集皮革不断的扩大发展,在满足国内需要的同时,还大力出口,出口额超过一亿美元。在河北这样的省份,算是不错的行业了。

卢新波好奇的说道:“都督大人也知道束鹿皮革?”

张准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卢老板,你这一项,很有搞头。”

卢新波以为张准说的是客气话,并没有什么在意,只是礼貌的说道:“还请都督大人指点一番。”

张准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束鹿皮革一定要打出品牌来。卢老板,要是我没有猜错,在真定府和河间府,做皮革的人恐怕不少吧?相互间的争斗,应该也非常的激烈吧?要是你们都是一团散沙这样,互相抵制,互相破坏,那肯定是没有搞头的。再说,现在兵荒马乱的,货物流通不畅顺,只怕卢老板的皮革,想要卖个好价钱,也不太容易。”

卢新波感慨的说道:“都督大人说的是,的确不容易。去年河南动乱,我足足亏了两千四百多两银子。今年也没有赚到什么钱。要是明年没有什么改观的话,我这点家底,都要被折腾光了。还请都督大人指点一条生路。”

张准点点头,慢慢的说道:“卢老板的眼光,不要局限于国内,眼光可以放长远一些。皮革的利润,重点还是在海外市场上。海外市场的皮革行业还没有起步,卢老板只要把握先机,肯定可以快人一步的。国内的市场,一定要等待战火平息下来,才能拓展。”

海外市场?卢新波有些木然。海外市场,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有些遥远。这年代的信息,非常的不畅通,哪里紧缺皮革,哪里的皮革已经饱和,都是依靠经验来判断的。有时候,这样的判断非常的盲目。没有电话,没有互联网的年代,鬼知道哪里缺货啊?就算是后世,啥通讯工具都有,白菜照样烂在地里啊!

张准继续有条不紊的说道:“卢老板如果真的有志于在皮革业分一杯羹,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朝鲜、曰本、南洋,都需要大量的皮革。你在国内卖五两银子一张的皮革,到了朝鲜,至少可以卖十两银子。到了曰本,至少可以卖十五两银子。到了南洋,至少可以卖二十两银子。”

卢新波又是期待又是无奈的说道:“都督大人指点的是,或许海外市场的确是一条生路,但是,我去不到这些地方啊!没有门路!我又没有自己的海上贸易船队。”

张准轻轻的摆摆手,沉稳的说道:“卢老板稍安勿躁,等我说完。”

卢新波急忙期待的看着他,满脸的希冀。他的确是有点发愁了。河间府的商家,实力并不雄厚,一般的商家,也就是几万两银子的家底。和江南的那些大商家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卢新波在河南损失了两千多两银子,的确是有点伤元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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