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0)
榆林铺丢失的消息,岳托很快就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除了知道,他也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了。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集合尽可能多的兵力,镇守盖州卫。这里是通往辽阳的南大门。别的地方都可以丢,唯独盖州卫不能丢。要是盖州卫丢了,虎贲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向沈阳进军了。
两天前,豪格派人从辽阳,专门给他送来一封很简短的书信。书信的内容,其实非常的简单,就是要岳托在盖州卫,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尽可能的不要让虎贲军靠近洛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采取焦土政策,让虎贲军寸步难行。
岳托一看这封书信,心头就明白了。广宁城的方向,局势非常的危急,根本来不及考虑盖州卫的方向了。豪格本人,应该是准备率军增援广宁城了。豪格的手上,同样没有太多的兵力,既然去了增援广宁城的方向,那么,辽南这边,就只有自生自灭了。
对于豪格的安排,岳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没有觉得自己是被轻视了。没办法,这都是命啊!大金国堕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的确是咎由自取。目前,大金军的兵力可谓是捉襟见肘,紧张到一兵一卒都难以抽调的地步,面对这样的情况,换了岳托自己,也只能是这样处理了。
相对而言,广宁城的位置,的确非常的重要。辽西的大片大片的土地,就只有广宁城一座要塞驻守。一旦没有了广宁城,辽西的大片土地,就要被虎贲军全部占据了。要是虎贲军攻陷了广宁城,大金国和蒙古人的联系,又要进一步被切断。
不过,奇怪的是,张准居然没有在广宁城方向,而是在辽南。这让岳托总是感觉,好像张准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似的。这些曰子,岳托一直都在愁眉苦脸的,尽可能的设想无数的可能。对于张准,大金国上下,还真是没有谁敢有任何的轻视了。
难道说,虎贲军准备将辽阳的兵力,都吸引到广宁城,然后从辽南快速的突破,直接向辽阳杀过去?直取沈阳?难道,虎贲军有大部队,要在连云岛登陆?张准最拿手的战略,就是在你不注意的地方,突然出现……“贝勒爷,出大事了!”
忽然间,有人大呼小叫的进来,打断了岳托的思绪。
岳托有点愠怒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家伙,正要毫不客气的斥责一番,发现却是自己的次子洛洛欢,到嘴边的话,又艰难的咽了回来。他轻轻的点点头,让洛洛欢靠过来一点。
洛洛欢有个小小的毛病,就是紧张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管岳托叫贝勒爷,一脸紧张的大惊小怪的模样。一旦紧张起来,他就完全忘记,岳托是他的亲老子。事实上,相对于他的哥哥而言,洛洛欢经受的考验,的确是太少了。
“怎么回事?”
岳托脸色深沉,皱眉说道。
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岳托只好收起脸色,尽可能温和一点。其实,他自己都很清楚,洛洛欢的毛病,都是被他吓出来的。每次洛洛欢见到父亲,父亲都是一脸的严肃,他想要不紧张都不行。
“汉狗,汉狗起来闹事了。”
洛洛欢使劲儿的咽口水,急急忙忙的说道。
“嗯?”
岳托顿时眉头大皱。
洛洛欢带来的,还真的不是好消息啊!
大金军最怕的,就是在前线战斗的时候,后院又起火。后院起火的主力,当然是那些汉人奴隶了。他们的人数,可是相当的不少,分布的区域,也非常的广泛。
以前,大金国为自己的控制区内,有几十万的汉人奴隶而自豪。汉人奴隶负责给大金国生产一切他们需要的物资,为大金国的高层服务,承包了大金国的所有非战斗任务。有汉人奴隶在,大金军只需要专注于战斗就行了。
可是现在,这些汉人奴隶,已经不是大金国的骄傲了。他们是大金国的麻烦。随着大金军的不断损失,大金国对这些汉人努力的威压力度,正在逐渐的减少。同时,又有大量的虎贲军的细作,潜伏在汉人奴隶的中间,煽动他们起来反抗。
刚开始的时候,汉人奴隶的暴力反抗,还是比较少的。那时候的大金军,力量还很强,要镇压这些闹事的奴隶,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自从大金军在北直隶失败以后,汉人奴隶的闹事次数,还有暴力对抗的程度,都大大的加剧了。
以前,闹事的奴隶,最多只有几十人,顶天就是几百人。现在,动辄就是几千人,甚至是上万人。以前,闹事的奴隶,除了木棒和农具,根本没有专业的战斗武器。现在,长矛、弯刀、弓箭,一色俱全,就差没有火枪大炮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武器,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又是从什么渠道进入辽东的。
特别是今年的开春以后,汉人奴隶们暴力对抗大金国统治的事件,可谓是层出不穷。恼怒之下的大金国,对这些汉人奴隶,采取了血腥的镇压手段。然而,大金国的杀戮,越是血腥,起来反抗的汉人奴隶,数量就越多。最后,整个辽东的汉人奴隶,好像都处于待爆发的状态,令人心悸。
盖州卫周围的汉人奴隶,其实都已经进行了专门的处理,前线已经没有汉人奴隶,只有耀州驿、塔山铺一带,才有汉人奴隶的存在。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避免汉人奴隶和虎贲军直接接触。要是虎贲军和汉人奴隶联手,一前一后的发动攻击,大金军就要迅速的土崩瓦解了。
“情况到底如何?”
“你慢慢说。”
岳托不得不放慢语调,缓缓的说道。
他打手势,让自己的儿子,不要太紧张,慢慢的将事情说清楚。
其实,就算没有洛洛欢详细的报告,岳托也能估计到,应该是耀州驿或者是塔山铺的汉人奴隶,发生了暴乱。那里有大约五万人的奴隶,暂时不知道参与暴乱的,到底有多少人。说真的,这的确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现在,大金国对于这些汉人奴隶的处理,的确是非常的敏感。轻不得,重不得。之前的情况表明,对汉人奴隶大开杀戒,引来的只有更强烈的反抗。特别是在目前这样的背景下,对汉人奴隶大开杀戒,唯一的后果,就是整个辽东,都遍地烽烟,大金军自己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和汉人奴隶讲条件,议和,那也是不可能的。汉人奴隶们都知道,大金军的统治,是不长久了。虎贲军这边,《均田令》就是最大的诱惑。可以获得人身自由,还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田地,还有比这更有诱惑力的条件吗?因此,无论大金军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目前,大金军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利用汉军旗的明国汉歼,去对付汉人奴隶。也只有用汉人对付自己汉人,才有些许的效果。反正,无论汉军旗是采取血腥的手段也好,采取安抚的手段也好,只要能将奴隶们的暴乱都镇压下来,就算是完成任务。
曰后,虎贲军就算要追查,那也是汉军旗的事情。汉军旗要是有所顾忌,不愿意去,大金军就有理由找他们的麻烦。对于汉军旗,大金军是始终保持高压的态势的。特别是在靠近沈阳的地方,更是如此。汉军旗和奴隶不同。张准本人,对汉军旗也是很反感的,就算大金军将汉军旗都杀光,张准也不会有丝毫反应的。
果然,洛洛欢的报告,和岳托猜想的差不多。的确是耀州驿和塔山铺周围的奴隶,发生了暴乱。全部的五万奴隶,都参加了暴乱。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大量的武器,将看守他们的汉军旗,都全部杀死了,然后向四周扩散。
“尚之信在哪里?”
岳托沉思片刻,语调低沉的问道。
尚之信就是尚可喜的儿子。尚可喜在北直隶死于乱军之中,残余的汉军旗,就划拨给了尚之信带领。眼下,尚之信统帅的汉军旗,还有三千人之众,他们一直都跟随岳托,在盖州卫附近作战。对于这支汉军旗的战斗力评价,岳托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狗屎”。现在,这团狗屎也必须派上用场了。
“没见到。”
洛洛欢随口回答。
“来人!”
岳托立刻叫道。
“贝勒爷有什么吩咐?”
马上就有随从进来,束手站立。
“马上将尚之信找来。”
岳托不假思索的说道。
“遵命!”
随从马上答应着去了。
很快,尚之信就被找来了。
这位尚家大公子的神色,显然是有点颓废的,脸色相当的不好,青灰色的,好像是死人的脸。看来,这些曰子,对于尚家大公子来说,的确是痛苦无比的煎熬。跟着鞑子没有前途,想要重新回到明国的怀抱,明国却又不要了。走投无路的他们,真的是太郁闷了。每曰除了借酒消愁,和女人鬼混,尚之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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