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良一直在期待着老对手嗝屁,为此愿意辟谷三日。
辟谷要心诚,他就很心诚。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而且是最难的双盘。
前方供奉着三清的神像,三炷香在香炉里蕴蕴生烟,檀香的味道让人心神安宁。
今日是辟谷的第二天了,赵允良觉得自己的状态非常好。
口中的唾液不时涌出,他鼓漱之后分三口咽下……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
“第五日……不,第六日了吧?汝南郡王府可有举哀?”
门外有人低声道:“郡王,还未曾听闻,不过……”
“不过什么?”
赵允良冷哼一声,一股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
“赵允让啊赵允让,咱们两家互相看不顺眼多年了吧。老夫当年一直装疯卖傻,如今你不疯不傻,可却命不久矣……老夫没了对手,这是何等的寂寥啊!”
他微微叹息,然后冲着神像稽首:“福生无量天尊,弟子妄言了。”
“何事?”
他觉得情绪宣泄完毕,这才问话。
门外的仆役说道:“郡王,沈安回京了。”
说完仆役就看向赵允良,发现他有些呆滞,就说道:“他直接进宫了。”
“那个小畜生!”
赵允良咬牙切齿的道:“那就是个没事都要找事的小畜生,赵仲鍼跟着他也学坏了,上次……”
上次王实挑战邙山军时,他们父子开了辟谷三日的赌约,以为能坑赵宗实父子一把,可最后自家却又沦为了汴梁城的笑柄。
辟谷之家啊!
可赵允让却来了个不思饮食,这下让他们父子兴奋的无以复加,想着这一下算是扳回一城。
若是赵允让嗝屁,郡王府马上就会分崩离析,各种平日里藏着的矛盾都会爆发出来。
到时候不但是少了个老对头,赵宗实父子也会焦头烂额。
这是多好的时机啊!
“这就是天意!老天的意旨!”
赵允良觉得很是踌躇满志,觉得自己还能再辟谷三日。
“郡王,那沈安号称是邙山隐士的传人呢!若是他出手……”
幕僚来了,赵宗绛也来了,一群人围坐在神像前议事。
“沈安究竟有何医术?”
赵允良一直没觉得沈安有什么神奇之处,可幕僚却不同。
“郡王,据说那位隐士无所不会呢!”
“胡说!”
赵允良不满的道:“什么都会……可沈安才多大?”
十多岁的少年,他能学到些什么?
“说他的医术。”
赵允良把话题拉了回来。
赵宗绛不屑的道:“他的医术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宫中的更厉害?”
一个幕僚赞道:“郎君此话不假。他若是医术如神,官家早就招他进宫看病了。”
赵祯一直想要个皇子,可老是生皇女。而且他的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若是有名医的消息,他肯定不会错过。
赵宗绛说道:“辟谷三日都艰难,他这是五六日了,最多两日,汝南郡王府就将会举哀,到了那时,爹爹不好出面,到时候某去悼唁,你等可想想说辞……”
说辞很重要,一番精心打磨的话,能让一个坏人赢得同情。而赵宗绛希望得到一个美名,所以需要幕僚去琢磨。
赵允良欣慰的道:“要赶紧,不然赵允让那老东西可撑不了几日。事后,老夫……”
“郡王……”
赵允良正准备许诺些好处,却被人打断了。
他恼怒的道:“何事?”
门外进来一个仆役,他面色苍白的道:“郡王,赵允让……他活了。”
呯!
赵允良一拍案几,起身道:“什么活了?谁救活的?”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两天辟谷带来的虚弱让他有些站不稳了。
赵宗绛起身扶着他,喝道:“说清楚!”
仆役低下头去,这代表着是坏消息。
“郡王,沈安先前去了郡王府……”
“那个小畜生!那个小畜生……”
赵允良的身体开始颤抖,颤颤巍巍的骂道:“老夫就知道他是来害咱们的,那个小畜生,快说说,后来怎么了?”
病人被救活的情况不少,可此后成为废人的更不少。
赵允让的病可不简单。不能吃东西,你就算是救回来了,以后大概也只能躺在榻上等死了吧。
仆役说道:“据说沈安进去了一会儿,赵允让就醒来了,稍后就说腹中饥饿……”
一个幕僚震惊之余,不禁脱口而出道:“这就是神医啊!”
神泥马!
赵允良看了这人一眼,然后身体一个摇晃,就靠在赵宗绛的身上,悲愤的道:“那个小畜生……气煞老夫了!”
“郡王!”
华原郡王府里一阵惊呼,随即有人冲出府中,稍后就带着郎中回来。
……
赵允让的病情好转了,并在快速的恢复之中。
“官家,说是能骂人了。”
张八年依旧是阴森森的。
“能骂人了?那就说明好了。”
赵祯有些羡慕那个老家伙的活力,他试着想蹦跳一下,可只能双脚离地,然后就坠了下来。
他微微喘息着,觉得这具身体就像是一个处处漏水的木桶,沉重而破败。
这时两个御医回来复命。
“你等辛苦了。”
赵祯的话让他们有些难为情,一个御医说道:“陛下,臣等无能,是沈待诏出手才救回了郡王。”
“陛下,沈待诏的医术可通神啊!满城郎中对郡王的病情束手无策,他进去不过是一刻钟多一些,郡王不但是醒了,更是胃口大开……真是不可思议!”
“他的诊治悄无声息,也不用药,令人叹为观止。”
“陛下,臣想去拜沈待诏为师,重新学医。”
两个老御医把沈安的医术夸成了仙术,赵祯却面色古怪。
赵允让分明就是钻牛角尖,觉得自己会忌惮他,所以干脆来了个绝食,准备把自己饿死,换来赵宗实的上位。
这和医术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们……你们上了那小子的大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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