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相公,在您的身边打杂终究是委屈了些,您是什么想法?”
包拯说道:“他还年轻,甚至还有些羞涩,这样的性子出去不行,还是再磨磨。”
副使笑道:“您的身边能接触许多机密,而且您的性子……能磨砺人,苏晏在您的身边待了许久,旁人都眼红了,都觉着该换人了。”
包拯失笑道:“老夫的脾气不好,一般人大气都不敢出,苏晏一声不吭,可言行却极为妥当……暂且这样吧。”
三司使,这个职位比之后世的户部尚书都还要得意一些,实则就是宰辅。
能在宰辅的身边做事,这本身就是一种资历和重要的学习机会。
“老夫一直在暗中看着他,只是看不出……今日他这么一说,老夫才发现,这人竟然不吭不哈的……把三司的许多事都摸清楚了……”
“相公,这便是有心人啊!”
“有心,可更多的是刻苦。他是苦力出身,得了机会就没日没夜的苦干……”
“那些人羡慕他,总说他的运气好……”
包拯看着夕阳,突然笑了笑:“老夫从记事以来就觉着自己的运气好,爹娘疼爱……等爹娘去了,才发现运气其实都是假的。比运气更厉害的东西就是本事。你一身本事,运气再差也磨不烂你……”
副使点头道:“是,运气就是本事。旁人在嬉戏时,苏晏在做事。旁人在偷懒时,苏晏在做事……水滴石穿。”
两人沉默了一瞬,副使说道:“相公,听闻国舅家要和苏晏联姻?”
包拯摇头道:“苏晏不值当国舅家联姻,此事还是在沈安那边。国舅自苦多年,一朝被松绑,却又患得患失,担心后患无穷,于是就想寻个盟友来安心。可他家是后戚,重臣他不敢去接触,武将更是不敢,最后不上不下的沈安最合适,于是就便宜了苏晏。”
这话他说的很是坦然,一点也不担心沈安被人举报。
副使笑道:“相公,这是运气还是本事?”
先前说运气就是本事,现在副使却用苏晏的婚事来问包拯。
这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
“还是本事。”
包拯淡淡的道:“苏晏刻苦,人踏实,若非如此,沈安怎会高看他一眼?他不高看苏晏一眼,曹家怎会看中苏晏?你说说这是不是本事?”
“相公高见,这确实是本事。”
……
苏晏顶着夕阳回家,进了巷子后,那些街坊见到他都在笑。
“苏晏,你媳妇呢?”
“苏晏,某这里有个远方的侄女,你爹都说好,哪日见个面吧。”
“苏晏,你的亲事拖了这般久,是想娶个高官的女儿?可他们看不上你呢!”
“……”
在沈安的眼中苏晏还年轻,可在这个时代,许多如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大多孩子都有了。
苏晏笑着回到了家中,苏义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
今日的晚饭没肉,苏义见儿子吃得少,就关切的问道:“可是没肉不喜欢吃吗?那为父明日就去买肉。”
他还是干苦力时的习惯,总是舍不得花钱,于是苏家的伙食也变得平淡起来。
可年轻人喜欢吃肉,喜欢油水,苏义就觉得自己亏待了儿子。
“要不……明日为父还是去码头吧。”
苏义觉得让儿子来养家很让人羞愧,他自己在家中闲的无趣,正好去码头和那些老伙伴们聚聚。
“爹爹,我先前请了同僚吃锅贴,自己也吃饱了。”
“哦!请客了?好好,要想和同僚拉近些,最好就是请客。”
苏义放心了,于是就细细的念叨着街坊们的琐事,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下去。
洗刷完之后,苏义出来就见儿子在院子里发呆。
“夜里冷呢,赶紧回去。”
苏晏回身道:“爹爹,您这是闲的。”
“呃!”
“待诏说人要有事做,有事做才不枉来了这世上走一遭。无事可做就是在荒废生命……您想去码头,对吗?”
苏义低头,觉得自己是在给儿子添麻烦。
他双手互握,说道:“为父是骨头酸呢。”
苏晏笑道:“爹爹,您想回码头就回去吧,只是不能再那么拼命干活了,要闲着干。”
苏义抬头,迟疑了一下:“可会丢人呢。他们说我儿是官,可他爹爹却在码头扛包,会给你丢人。”
他活到这个份上,所有的精神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所以一点都不肯给他添麻烦。
苏晏说道:“爹爹,您只管去……让您在家里百般无聊,那才丢人。待诏都会带着妹妹去帮人干活呢。”
“不会吧……待诏可是大官,他怎么会为人干活?”
苏晏认真的道:“爹爹,孩儿觉着……做事就是做事,和做人没关系。帝王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会下地耕种一番……这并不丢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义送走了儿子,就准备去码头。
“可是苏公?”
苏公?
苏义正在给大门上锁,闻声回头,却是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
男子拱手道:“见过苏公。”
苏义从未被人这般称呼过,他搓手尴尬的道:“小人……小人不敢。”
那些街坊都开始出门干活,见状都围了过来。
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就是这种时候。
若是这个男子欺负苏义,大伙儿肯定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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