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午后的街头少了些人,沈安就加快了些马速,一路吹着风到了皇城前。
别发烧啊!
沈安摸摸额头,然后说道:“某要去见大王。”
速度很快,去报信的军士飞奔,剩下的军士们看向沈安的目光中都是敬佩之情。
一个军士磨蹭过来,叉手行礼后问道;“敢问沈县公,若是大宋内部乱了,辽人真会趁机南下吗?”
这个问题让沈安有些好奇,“肯定会。”
辽人就是一头饿狼,寻机就想咬大宋一口。
这个问题多半是这几日外面的议论,不过是好事,所以沈安愿意多解释一下。
“以前辽人会,现在更是不会放过,为何?因为大宋对他们的威胁越来越大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灭掉大宋,剪除这个大威胁,可咱们能让他们如意吗?”
“不能。”
这位可是大宋名将,得他指点几句,大伙儿心中就亮堂了。
前世今生,沈安都乐意和底层人打交道,见他和气,军士就问道;“沈县公,那此次辽人为何不来呢?”
在他的眼中,此次事件就算是内乱。
“不够大。”沈安想了想,就摒弃了复杂的说法,“官家甚至能利用辽人的威逼来解决那些蛆虫……”
听到沈安用蛆虫来形容那些权贵士大夫,军士们都笑了。
“别笑。”沈安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谋略,此事短促就结束了,辽人没法借用。就算是能借用,耶律洪基也会冷眼旁观,不会贸然施压……”
“是了,辽人若是施压,大宋内部的事都会暂时放下,一起对外……”
军士一脸的恍然大悟,躬身道:“多谢沈县公教导,小人感激不尽,只是不敢拜师,怕亵渎了您……”
一群军士跟着躬身,沈安笑骂道:“什么拜师不拜师的?还知道挖坑等着某去跳?”
只要他接过这个话茬,这些军士们就会顺着杆子爬上来,然后弄个半师之谊什么的。
“好生做,以后军中会有这等机会的。”
“真会有吗?”军士们觉得能不被叫贼配军就很幸福了。
“相信某,武学会有重启的那一日,而且规模会越来越大。”
军队专业化刻不容缓,而将门饱受朝堂君臣的忌惮,沈安觉得用规模化来培养将官是个好主意。
“沈县公……”王崇年来了,沈安起身拍拍屁股,跟着他进去,身后的军士们在行礼。
“多谢沈县公。”
沈安没回头的摆摆手,王崇年说道:“某见过这些军士多次,他们对外人……就算是宰辅,那笑也是假笑,可他们刚才对您……某看出来了,都是诚心诚意的。”
沈安笑了笑。
“您……某知道您学究天人,某也想拜您为师,可某知道这犯忌讳……”
王崇年有些忧伤。
“大王就知道这些,你去找他学吧。”
沈安不觉得自己教授赵顼的身边人是件好事,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被人一挑唆就膈应了。
——你教授王崇年,这是要在大王的身边埋钉子吗?
——以后你要王崇年为自己做事他做不做?老师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崇年能拒绝你?
你这是在坑我呢?
沈安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王崇年马上就笑了,还是那种看着就想欺负他一把的笑。
这人……罢了。
沈安想起了王崇年的遭遇,特别是被他爹顺手一刀就割了,然后用鸡毛堵住尿道的往事,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他的父亲大抵也就是听过某人的吹嘘,说怎么割家伙事,于是就亲自下手。
幸运的是那个吹嘘的人至少把善后的事儿说了,就是要用鸡毛杆子捅在里面,否则……否则真会出人命。
尿道口的伤口一旦愈合,中间没有一个东西捅在那里,活人会被尿憋死。
一路到了庆宁宫,沈安感觉有些太安静了。
他目视王崇年,王崇年摇头,示意自己出来时不是这样的。
沈安摆摆手,缓缓走向了正堂。
“……大王深得官家看重,可为何要看韩非子?”
这个声音听着很愤怒,“臣等教授大王经史子集和六艺,为何没有韩非子?那韩非之学说险薄,非大王所学,不但不该学,更不该看。”
本朝的士大夫们被优待的很舒适,所以对一张口就是人性本恶的韩非学说敬而远之。
“大王不但看了,还亲自手抄,这是想做什么?”
这个事儿看似不大,可一旦被这些人散播出去,马上就是轩然大波。
大王崇信韩非学说!
这个大抵就是异端的意思,到时候舆论哗然,赵顼无法收场。
“我只是为了收藏才抄写了一遍……并非……”
沈安听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进去,就见到了侍读孙永面色严峻的站在那里,而赵顼拿着一本书坐在另一边,看着有些狼狈。
在成为帝王之前,他并没有那么多的自由,一个侍读就能让他狼狈不堪。
这便是大宋的皇子。
“某看看。”
沈安走过去,赵顼皱眉。
这趟浑水他不想让沈安涉足进来。
沈安拿过那本书,看了一下,“好字。”
这是赵顼亲手抄写的韩非子,看着很认真。
从很久以前沈安就知道赵顼喜欢的是法家,而不是儒家。
对于一个执意革新的皇子来说,法家就是自己最重要的武器。
而这个武器在本朝士大夫的眼中就是大逆不道。
沈安看了几眼,然后问孙永,“有不妥吗?”
作为侍读,孙永有纠正教导赵顼的责任,刚才他本想顺势敲打赵顼,可却被沈安打断了。
“非常不妥。”孙永不悦的道:“韩非之说乃旁门左道,皇子如何能学?帝王在德不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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