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儋部洲儒山,此山之主便是孔宣道人,准圣道行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没人敢去招惹,如今的洪荒不比巫妖大劫时候,准圣方可开宗立派,大罗金仙方可保得自己无碍,封神完结之后,阐教诸位金仙全都隐世不出,很少在洪荒走动,老子也没有传下任何门人弟子,通天教主虽然气宇宣扬讨要了南儋部洲,可是弟子只留下无当圣母,他也没有挽留,让她下去收些弟子,传下道统便是,云霄跟在孔宣身边,虽然脾性不和,可是双修身份早已定下,洪荒中大神通者也都算到,不会惹怒通天圣人与鲲鹏道人两尊难惹的人物。至于佛教,此时已经传遍西牛贺州,可说是当兴之兆已显,若要大兴,还需要圣人之间计较一番,可是这一切都与孔宣无关,他乃是鲲鹏弟子,说是玄门门下也不错,可是三教早已占去玄门正宗之名,他也无需为了玄门面皮跟佛教死磕,所以就安心在此地修道,颇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风范。
孔宣在山顶打坐好久,慢慢醒转而来,双目睁开,开阖之间精光乍现,显出准圣的不凡风范,可是眉目之中却不见丝毫喜色,反而有些愁思。他站起身,四处看去,猛地,身子一顿,连忙躬身拜道:弟子孔宣,拜见老师,让老师久候了,弟子大罪,请老师责罚!在他身前十丈之处,鲲鹏一身紫色道袍,背着他站在那里,似乎在欣赏儒山的美景,虽然仅仅是背影,但是熟悉鲲鹏的孔宣自然是认得的,至于有人冒充鲲鹏来忽悠他,这个孔宣直接否决了,先不说有没有人有这个胆量,若说此人有恶意,直接杀了自己便是,何必在一旁等着,也唯有老师鲲鹏会如此。
鲲鹏挥手间,身下多出一座玉台,端坐其上,转身看着孔宣,眼神深邃平静,还带着一丝赞赏,孔宣抬头正好迎上鲲鹏的眼神,不由一惊,他记得上次鲲鹏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此时却睁开了,心中却想不明白。鲲鹏笑道:孔宣,你倒是修行刻苦,为师很是欣慰,只是你却是失了方寸了,你可知道?孔宣拜道:弟子不知犯了何错?还请老师明示,弟子也好改过?鲲鹏点头道:也好,贫道不久有事要远行,此前与你讲解一番,免得你深陷囚笼,尤不自知。说完,玉台下多了几个蒲团,孔宣拜过就端坐其上。
鲲鹏脸色淡然,问道:为师问你,前不久西牛贺州与北俱芦洲交汇之地,西方彼岸世界与我洪荒世界碰撞,此等大事,为何你未曾到场?孔宣眉头一皱,回道:禀告老师,此事虽然牵涉甚大,可是与弟子倒也没有什么牵连,是以弟子一直在道场修行,未曾前去,莫非这也有错?鲲鹏摇头道:孔宣,你便如此不敢担当吗?你口中如此说,但是心中另有所想,为师洪荒之中树敌无数,道行都是高深无比,封神完结之前却又封了北冥,生死不明,你担心出场会招来他人觊觎,倒也不错,可是若连心中所想都不敢言明,如何成道?孔宣脸色一变,良久才叹息道:弟子有罪,请老师责罚!鲲鹏却笑道:责罚?何来责罚!为师只说你此事失了方寸,却未曾说你错了,为师知你小心谨慎,不愿意出场,免得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如此畏首畏尾,若是一次两次倒也无碍,但若是长久如此,必然心中有靥,日后大道无望,为师以往为你出头,可是若是没了为师,你便无法在洪荒立足不成!最后两句鲲鹏口气极为严厉,更暗中使了如那佛门狮子吼的神通,孔宣只觉脑中雷鸣阵阵,如同拨开云雾,重见光明,顿时茅塞顿开,叩首道:多谢老师指点,弟子已有所得,望老师勿怪!鲲鹏眼睛看着远处,笑而不语。
孔宣身后,一个女声传来,‘弟子云霄,见过鲲鹏前辈!还请前辈见谅!’鲲鹏点头,朝着玉台下一指,云霄知道是让她坐下,拜了一下就端坐那里,对于云霄的到来孔宣本也会发现,只是他得鲲鹏训斥,心神不定,所以没有发现,现在看到老师容忍,也没有多言,既然是鲲鹏所为,那他作为弟子听命便是,就如同鲲鹏让他与云霄结为双修道侣,他根本不假思索便同意一般。
鲲鹏笑道:孔宣,你若是修道有何疑惑,不妨直言,为师与你讲明。孔宣拜道:多谢老师,弟子确有不解,弟子在封神劫中得准提圣人提点,成就准圣人,斩却恶尸,后又遵从老师吩咐,到人间传道,有儒门圣人之名,又得一些功德,弟子紧尊师命,只是用法宝收去功德,不敢用来提升道行,可是也是灵台清明,元神稳固,只是弟子近来悟道为何不见丝毫增长,如此下去,道行何时方能精进?鲲鹏哈哈大笑两声,‘痴儿,却是不知修道艰苦!’孔宣一呆,从未看过老师如此高兴,一旁的云霄也是呆住了,鲲鹏洪荒第一小器鬼之称人人尽知,却不知也会如此忘情大笑。
鲲鹏收起笑容,沉声道:孔宣,你既然问到此处,为师便告诫你一番,云霄虽然道行不如你,但若是细心修行,也有踏足准圣的一天,你们一起听听,对你们日后修行大有好处。两人一齐躬身行礼,心中都知道自己以往的认知肯定有偏差,而鲲鹏所言也定是一些他那个辈分的人物总结自己修道无数年所得,心生恭敬,不敢懈怠。
鲲鹏言道:孔宣,云霄,你们一路修行而来,才历经多久,不过万余年而已,不知修道一途何等的辛苦,修行如你们所感,从踏入修行,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或者称为地仙),天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准圣人,你们可知道其中的分别?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摇头,他们全都有过这个经历,虽然天仙以下他们还没有化形,可是也知道其中吐纳天地灵气的经过,但是其中各种差别,他们从未想过,只等鲲鹏作答。
鲲鹏眼中闪过追忆,‘天仙以下不用多说,是吐纳天地灵气,一来修炼出元神,让元神充盈饱满,二是改善体质,天仙至大罗金仙,可说是修习术法,神通,感悟道法,融于天地,以天地灵气滋养自身,这一段的修行很是稳固,很少有瓶颈,只要有道法可悟,都不会卡在此处,然而大罗金仙是一个门槛,能不能位及准圣人就看此境界,若你们道法已经通神,神通也各有手段,自不用说,可是你们却不懂其中需要时间的积累,这积累的不是法力,甚至不是道行高低所决,而是炼心,也就是你们的道心是否稳固,若是道心不稳,纵使借助功德,灵宝斩尸成就准圣人,也不过是伪准圣人,难成大道,甚至日后还会阻碍你追寻大道。’两人都如醍醐灌顶,虽然道行没有进步,可是却也多了些不寻常的感悟。
鲲鹏两手一动,身前出现一架琴,右手在上面拨动几下,顿时如同小石丢在溪流中,虽然搅扰了溪流的平静,却营造出诗情画意的场景,孔宣云霄脸上都呈现平静,安详。
鲲鹏待两人醒转,才继续开口道:孔宣,你虽然在封神大劫中借助准提圣人之手成就准圣,可是终究是感悟不够,虽然你道行在准圣边缘,可是你的见识还停留在大罗金仙境界,此时的你,即便是道法有些不凡,想要击败他们,还是惨胜,显不出准圣人手段。孔宣自然知道鲲鹏口中的‘他们’是谁,飞鹏,玉鼎,还有他的胞弟金鹏,当然孔宣自认还有那个心中的刺痛,多宝道人,眼中闪过阴霾,孔宣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开口。云霄根本不知道孔宣的那些隐秘,也不明白鲲鹏说的‘他们’是谁,不过看现场气氛,也知道应该是能与孔宣力敌的人物,她还真的猜不出来,心中也惊骇洪荒之中还有这般人物。
鲲鹏一声轻叱,两人都回过神,‘你们也莫要灰心,此等之事,贫道若是不说,你们要知道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自行悟到,你们听好,大罗金仙境界只要道心稳固,元神饱满,便可以斩尸成就准圣人,然而踏入准圣人殿堂之后,修的不再是法力,也不是神通,而是悟道!’两人口中自语道:悟道?鲲鹏点头道:不错!悟道!证道,证道,没有道,如何去证!孔宣较为心急,问道:老师,如何悟道?鲲鹏看了孔宣一眼,知道他追求实力已经成为心魔,叹息一声,‘孔宣,或许为师以往太过严厉,命你苦练神通道法,又借老子圣人之手磨你心性,其他事情为师也早就给你做好吩咐,却也种下祸根,误了你自己的道。’孔宣连忙拜道:弟子不敢,老师吩咐自有深意,弟子岂会有怨言!鲲鹏叹了一口气,看了一旁脸色平静的云霄一眼,心道难怪可以脱出封神大劫,这份心性就是孔宣也不及。
鲲鹏不在言语,而是双手抚琴,铿锵作响,似乎是冲锋陷阵,杀伐之音,到了高处,孔宣与云霄都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起身厮杀一番,此调走到极点,突地一转,化为平稳,一声声如那鸟儿鸣叫,鱼儿戏水,让人心神宁静,无忧无虑,更有一股拉扯之意,让本已难以抑制的两人都心平气和,隐隐就要睡去,嘶的一声,鲲鹏一指在那琴弦上一弹,两人心田都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石头,猛地醒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就被琴音影响,迷了心智,心中很是惊讶,尤其是孔宣,他自然不知道鲲鹏虽然从不抚琴,可是与伏羲交流道法,也学的几分,高深道行为底,怎么也能扰了他们二人神智。
鲲鹏似是自语,又似是指点,口中道:道在何处?道在我身!洪荒万物皆可为道,道为何?道理,道路,我脚下便是道,我眼中所见尽是道,大道三千,我取其一,此道非彼道,人教老子圣人无为是道,淡看世间沧桑变化,阐教原始圣人顺应天数是道,替天行道,造福苍生,截教通天圣人截取一线生机是道,大道五十,天演四九,天道不全,自有那一线生机,佛教以慈悲寂灭入道,生生死死,因果轮回,孔宣,云霄,你们可明白?孔宣面色愁苦,似懂非懂,云霄皱眉道:弟子想问,既然我截教教义无错,为何如今我截教被打压为旁门左道?阐教本胜,为何如今又让佛教做大?岂不是让他人看笑话!鲲鹏笑道:道统之争,你们这些弟子又岂会懂得,寻道,求道,证道,道是自己的,没有自己的道,如何证道?你家老师之道未必便是你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云霄似乎也明白了些,不再发问,只是细心思索。
鲲鹏看着两人,也不理会,袖子一抖,三座宫殿出现,上书悟战阁,悟道阁,忘忧阁,收起竹琴,身躯一闪,便消失无影。
良久,孔宣自语道:道在我心!朝闻道,夕死足矣!云霄心头一跳,在一侧醒来,虽然道行没有精进,可是也多了些见识,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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