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倾城退下。
下台阶后,仿佛听到里屋帘子晃动的声音。
随后,一清亮的男嗓响起。
“这孩子的官话,说得倒是挺标准。”
月倾城只觉得挺好听。
可以听出来,对方年纪不大,可能还没到二十岁呢。这老气横秋的。
她出了院子前回头一望。
可惜,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果然年纪不大。
但那锦衣玉袍,气派比苏三爷更甚不知反几,宛如萤火与日月。
再看他身后,随行的练家子就不只三个。
可见来头不小。
月倾城不禁沉吟。
老先生一个山野教书的,上哪认识这样的人物?
莫非老先生就是个有来头的?
可惜苏三郎对老先生的印象无多,只记得是个不苟言笑,规矩极多的脾气古怪的老头子。
而且不久后,老先生一家将会离开。
苏三郎记得她娘还可惜许久,要遇到一个愿意教苏三郎的先生实在不容易。
回顾这些记忆,月倾城一低头,出了院子。
还有个少年等着她安排任务呢。
……
屋内,老先生闻言,笑说:“平日里在书堂,老夫就要求他们练习官话。苏三郎沉默寡言,如今看来,约莫没少在心中暗学。”
一个孩子哪能让这两号人物在意许久?
沈随和闻梅盛又谈起了之前的事。
“老师,天子近日阖眼的时间越发长,夜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宣太医。”
“朝中亦是波动不小,不日便需有大儒坐镇。老师,真的不愿意随我回应天府么?”
闻梅盛听说天子病危,不禁伤感。
天子荒唐而失圣听,为宠妖妃而祸江山,如今佞臣当道,闻阁老辅佐天子多年,因殿前直谏落得抄家罢黜的下场,怎能不愤懑不伤心呢?
可他分明记得,青年时代的天子,是那么圣明。
他们曾一起展望过未来,天子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讨论如何收复失地,如何提高民生。
归乡这些年,伤心、愤懑,早随着山野的美景而沉寂,他更期待天子幡然悔悟,重新崛起。
没曾想,却等来天子久病不愈的消息。
闻梅盛叹道:“然老夫而今已经年迈,这些年门庭冷落,怕是也镇不住场子了。”
沈随笑道:“老翼伏励,志在千里。老师眼中分明还带着清光,怎会被一时的黑暗笼罩。老师,黎明终将来临,你的许多学生,都在等着那一天。”
闻梅盛沉默。
沈随也不催促。
一时,随从从院外进来。
正要凑耳禀明,沈随说:“无碍,反正也是老师的学生们的事,不妨让老师听一听,苏三郎到底提了什么条件。”
闻梅盛瞪眼。
“你偷听孩子们的谈话?”
沈随说:“老师不好奇?”
闻梅盛一摸胡须,“说罢。”
随从便将偷听的话说来。
原来苏三郎要高伴给她爹请大夫,因为其父干工时摔断腿,乡野大夫她信不过,最好能请来城里的大夫。
闻梅盛不悦道:“才觉得他不错,如今他又提出这般条件,真是……”
沈随挑眉。
随从又说:“还有下文。”
苏三郎虽叫高伴请大夫,却是去做做样子,走个过场,不指望能将他爹治好,但务必要让她娘相信,她爹的腿可以治。
至于大夫如何说辞,要配合她的要求。
听到这,便是沈随,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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