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老骡子轻轻一拱中,做贼心虚一般偷偷迈出一步。这条道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能容纳三辆战车并驾齐驱!跟先前狗啃一样的路截然相反。
路好走了,脚步也快了。
走了没半时辰就看到了规整的田。
中年男人又一次看呆。
放眼望去,田中粟米几乎要化作金色波浪,每一株都长满沉甸甸、颗颗饱满的硕果,每一株都被迫弯着腰,风一吹,好似随时能伏倒在地。他也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家中也有两亩薄田,但一年耕作下来,碰上好年头也只能让家人混个水饱……
这些、这些是他做梦都没见过的。
倒是听村里一些老人说过。
若有良田,碰上风调雨顺的好年头,兴许能跟眼前的比一比亩产量。
“看什么,看什么?”
或许是他驻足时间太久,没见过世面一般东张西望的样子过于可疑,田间劳作的佃农瞬间警铃大作,提着扁担柴刀指着他,大声呵斥。他被庶民误会是贼了……
中年男人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
几个佃农这才缓和脸色。
中年男人说了几句庆贺丰收的吉祥话,听得人心里舒坦无比,看他也顺眼了,甚至有人愿意将穿得半旧的草鞋送他一双。
中年男人有些懵。
谷敲</span>河尹这个地方他是听说过的。
除了穷就是穷,穷山恶水。
据说再好的粮种在这里也要减产。
流民逃亡都要避开这块地方,免得自己讨不到吃的,还被当地的刁民抓去吃了。
如今一看,不是这样啊。
不解为何传闻跟现实差距这般大!
众人闲聊起来,中年男人便厚着脸皮请教耕作的秘诀,便见一人摆摆手。
“哪有这玩意儿啊?”
“全是沈君庇佑!”
“这里这些都不算啥,你去浮姑那边看看才知道什么叫‘丰收’,唉,馋得很。”
“浮姑的田才叫肥……”
“那是,沾了沈君仙气能不肥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中年男人听了半晌也没听懂。
只知道河尹有一位新郡守,去岁才来河尹上任,人很年轻,长得贼俊俏漂亮,也没什么大官的架子,若是有幸去浮姑说不定能看到沈君本人。河尹这一年的变化都是沈君跟沈君帐下一众人一起努力奋斗的成果。
中年男人甚至还看到有个包着头发的老妇人说着说着滚下浑浊泪水,呜呜起来,冲着某个方向拜了又拜,其他人也被传染。
中年男人:“……”
他仍是不明所以。
顺着这条比最好的官道还平坦舒适的路,一直往下走,沿路村落情况大同小异,家家户户都在农忙,准备秋收。脸上洋溢笑容,脚下步履生风,衣衫也干净。
十几个人才碰到两三个打补丁的,即便是打了补丁,补丁也不多,跟他身上处处都是补丁的旧衣完全不同。此处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总有那几个庶民见他削瘦疲累,见老骡子干瘪瘦弱,会给他塞一个半个饼子。/apk/ 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老骡子瘦得肋骨根根可见,走路摇摇晃晃,看得庶民心生怜惜,忍不住喂它点。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附近集市。
每处集市都有官署设立的收炭点。
一问,价格果然比他家乡贵。
除了攒的炭,还有草鞋和编的小竹筐,坐在路边叫卖了小半天就卖完了。
这时候,有一人问了价格,抛下一根竹条子就当付过钱,气得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拳头攥紧想打人,吓得附近摊主一片骚乱,路人避退,被抓的贼气急败坏。
“你干啥呢?干啥呢?抓俺作甚?”
“你偷俺东西!”中年男人气得眼睛泛红,一个大男人差点儿要当场哭出来。
路人和摊主都看热闹围过来。
最后惊动集市小吏。
小吏过来询问怎么一回事。
贼人气道:“俺咋知?他发疯了!”
中年男人拿着那根竹条子气道:“他、他丢下这玩意儿,就要抢俺的东西……”
众人:“……”
集市小吏:“……”
顷刻就明白咋回事了。
集市小吏摁了摁额头狂跳的青筋,气道:“不知道这些条子不能付给外乡人?”
那“贼人”被斥得不敢吱声。
从中年男人手中夺回自己的竹条子,摔了一枚铜钱回去,口中嘀嘀咕咕“晦气,俺咋知他外乡的”。集市小吏招呼看热闹的“散了散了”。唯余中年男人不知所措。
怎么不抓那个贼?
这时候,隔壁摊主笑着问。
“外地来的吧?”
中年男人点点头。
眼中湿润还未退去,委屈地用手背抹泪,钱不多,但都是一家生计命根子。
哪有人当街强抢的!
沈君咋就不治一治这些狂徒!
摊主和善笑道:“唉,常事儿,你不想要那些条子就跟他们说自己外乡来的。多来几次就懂了,俺也是外乡来做生意的,头一次也跟你一样,嘿,不用慌,不用急。”
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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