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郑喻心，从来没有见过眼前如此狼狈的场面。

即使最早进康城医院的时候，在急诊室里，遇到过大型爆炸后送入院的急救病人。

但眼前的场景，着实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战争，带给所有人的，都是无尽的伤痛，是无辜者的哀嚎。

郑喻心身着男孩装扮，用一块粗布绑住口鼻，跟着李牧走入军营的临时驻扎地，现场的环境脏乱不堪，受伤的士兵们躺在简陋的室外地上，零星的帐篷也破洞百出。

别说是医用卫生条件，就是基本的卫生条件都无法保证。

士兵们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腿上的肉已经几乎全部被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他躺在众人中间，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脸色苍白，污秽沾染在他稚嫩的脸上。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这样的孩子，应该才上小学六年级，还在过着儿童节。

“阿喻，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先回去。”李牧挡在郑喻心的身前，不让她看眼前的一切。

郑喻心不回话，放眼望去，苍茫天地，生命如此脆弱不堪。

李牧继续说道：“我知道，前些年你跟着你父亲走南闯北，积累了不少医学知识，但战场上的生死，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守护的。”

郑喻心没有回答，推开挡在面前的李牧，向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去，低头检查他腿上的伤口。

她的神色冷静，根本不像是十岁女孩该有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似乎没想到在这里会有人跟他说话，慢慢睁开迷离的眼，坚强得咧嘴一笑：“毛蛋，我没有名字，我娘叫我毛蛋，大家都叫我毛蛋。”

郑喻心突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得向外走去。

李牧见状，跟上前去，见郑喻心面色凝重，并没有急着打搅她。

在另一个平行宇宙，她是康城有名的外科金手指，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是被人咒骂做冷血无情的无良医生。

在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她忘记了曾经受过的非议与冷漠。

她是医生，是医生就不可能看着病患无缘无故得死在眼前！

这是医科大学毕业时，自己的宣誓！

“李将军！”

一个士兵的声音打破了郑喻心的思索。

只见那士兵满脸是汗，对李牧拱手。

李牧回眼看着士兵：“说！”

士兵红了眼眶：“营中死亡士兵不断增加，这几天，出现一种怪病，很多人的身上都长了奇怪的红疹子，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红疹子的种类又似乎不太一样。”

“方士如何说？”李牧听着大惊。

士兵答道：“方士束手无策，有几名方士也被染上了这怪病，吓得其他方士都......”

李牧大骂：“混账东西！带我去看看！”

郑喻心抬起头：“我知道这是什么病！”

李牧看着眼前的小外甥女：“阿喻？”

“李牧将军，请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做好自我防护，虽然天气开始炎热，也一定要让大家护住口鼻，以免被天花传染。”郑喻心声音里透着理性。

“另外，将患者按照轻重不同分开排放，切记避免交叉感染！”说罢，重新向病患营方向走去。

李牧对医学一窍不通，看着郑喻心离开，转头对士兵：“照着刚才的话传令下去，将没有发病的将士与已经发病的将士分开，特别传令，让所有人注意自我防护！”

士兵拱手：“是！”

按照郑喻心的要求，伤兵们已经被调整到各处帐篷。

郑喻心走到最严重的伤兵帐篷前，伸手正要掀开，被李牧拦下。

“阿喻，若这病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严重，你最好回家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李牧眼神坚定。

郑喻心笑笑，从李牧抓住自己的手中抽回手：“我的年纪，与刚刚那个露出腿骨的毛蛋差不多，那样的孩子可以上战场，我为何不行？”

说罢，郑喻心掀开了帐篷帘子，走进去。

帐篷内，陈列着满屋的病患，这些人身上的伤也相对更为严重。

“通风！无关人员全部离开！留几个懂医术的人跟着我即可，所有人，全部出去！”郑喻心没有回头，声音严肃。

众人都看向李牧，等待李牧发话。

郑喻心转身，眼神冰冷：“还有你，李牧将军，请回避！”

郑喻心的话，字字砸在李牧心上。

“阿喻！”李牧不愿将郑喻心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他对郑喻心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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