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于无痕的话,初一是有疑惑的,比如,无痕告诉她,端午叫端午,明明记得,他将娃娃送来的那天正好端午节,由此联想,很可能连她的名字,初一,也是无痕公子随口胡诌的。
可,这也没什么。
既然他不想说,她就不问,她始终相信,他所有的谎言和诓骗都善意的。
如此又过去一段时日,某日无痕突然急匆匆带她们离开上京,走走停停翻山越岭,之后到了一处山崖,指着前方,笑的无比傲娇:“送你的礼物。”
初一看了半天只看到崖上几间破屋子,疑惑问道:“什么东西?溲”
“清风寨,从今往后,咱们就在这里当山大王。”
初一目瞪口呆。
传说中的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恧?
怎么看都和身旁这浑身飘着仙气的公子半点不搭,何况了,即便要做山大王,不也应该选一处兵强马壮豪华奢华的大寨子?为什么是哪几个破房子?
接下来初一更是差些泪流满面。
无痕带着两人上了山,半山腰,破破烂烂的屋子前,横七竖八杵着四人,两个汉子,两个老人,个个衣服破烂满面菜色,一见无痕,纷纷饿虎扑食,噗通跪倒,大呼大王,一副恨不得舔他鞋面的神情!
无痕笑咪咪指着四人告诉初一:“这就是咱们寨里的好汉。”
闻言,四好汉齐刷刷抬起闪着绿光的眼睛看向初一,将初一惊的后退半步,差些一脚踏空摔下山崖。
“咱,咱就不能,选处稍微好些的地方当,当山大王吗。。。”
四好汉垮了脸。
无痕拂拂衣袖,白她一眼:“你懂什么,本公子找了许久才选中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够偏僻够落后,关键,够穷。。。”
四好汉浑身一抖。
初一哭笑不得:“咱这是来接济贫困山区,还是来当大王享福?”
无痕笑的风情万种:“自然是本公子享福,你来扶贫。”然后指指初一招呼四位好汉:“快来拜见你们的初一大当家。”
四人齐吼:“大王。”个个中气十足,包括那两位七老八十看着随时会被风吹到的老年好汉。
初一目瞪口呆,怀里,粉嫩粉嫩的糯米团子口齿不清地喊:“爹爹,爹爹抱。”
四人互看一眼,大呼:“小当家。”
端午小脸一白小嘴一憋,大眼睛一片水汪汪,眼见就要吓哭,初一赶紧轻拍他的背打算哄几句,谁知,小娃娃咯咯笑起来,无痕伸手抱过来,亲亲他的小脸,夸赞:“咱们端午果然有当大王的潜质。”
初一黑了脸,一旁的四位好汉搞不清状况只嘿嘿赔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其中一个还小声提醒:“公子,那个啥,俺们,俺们两天没吃的了。。。”
无痕抱着端午走了,留下句话:“找你们初一大王去。”
四人赶紧凑过去,一副打算舔舔初一鞋面的模样,吓得初一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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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近半月,初一直接将无痕无视,当空气。
无痕自得其乐,整天带着端午乱串,一会儿上山打猎,一会儿下崖捉鸟,空闲还带着四位好汉修房子,叮叮当当一番下来,原本东倒西歪随时散架的的几间破房子,尽然被修葺一新,有模有样起来。
某日,初一实在忍不住问无痕:“你真准备长住?”
无痕掸掸衣袖上灰尘:“当然。”
初一前后左右看看,痛心疾首:“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无痕揉揉她头发,哄道:“乖,要学会嫁鸡随鸡啊。”
初一甩手走人。
当天,无痕被停了口粮。
第二天,初一开始理包袱,躲在一旁看好戏的四位好汉发觉事情严重,赶紧派出好汉牛大婶劝和。
这位五十几岁皱纹比菊花还多的憨厚婆子翻来覆去就一句: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巴拉巴拉巴拉。。。
最后,初一一拍桌子大吼一句:“谁他爹的和他是夫妻,老子我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
瞬间,屋内屋外,墙角嘎啦,一片静默。
良久,端午糯糯问无痕:“爹爹,什么是黄花大闺女?”
无痕低笑着指指他的小脑袋:“你娘这里出过问题,别理她,走,咱们捉鸟去。”
其余人了悟。
后来,清风寨的好汉们才基本弄清楚他们三人的关系。
端午口中的爹爹,那是干爹,而娘亲,则是亲娘,干爹和亲娘却不是夫妻。。。说到这里得解释下“基本”这两字,因为,端午说娘亲是他亲娘,无痕说初一是端午亲娘,而据当事人初一大当家说,自己不是端午的亲娘。
太混乱了!
于是,鲁直豪迈没啥文化的好汉们又晕了。
不过,幸好,这事并不影响寨子的日常生活。
自从神仙似的无痕公子从天而降收编了清风寨,原寨民喜笑颜开,有饭吃有衣穿,偶尔下山打个劫,抢到就吃肉,抢不到也没啥,反正有初一大当家、无痕二当家在,青菜萝卜白米饭总是有的,隔三差五的,寨子里还会多出一两个新兄弟,后来,甚至,还有妹子加入进来,一来二去,清风寨从原来四个人已经兵强马壮到十五六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热闹闹,于是,除了打劫还搞起副业来,养鸡养鸭,甚至养了两头猪,日子过得比原先不知好多少倍,
随着时间流水般消逝,初一也渐渐认了命。
山大王就山大王吧,好歹也是一职业不是,虽说身份上差了些,可胜在自在,清风寨上下除了无痕,其余个个随便她吆五喝六,作为一寨之主,多少还是有些成就感的,只是,可惜了她大好年华要蹉跎在这穷山恶水,哎!于是,可能是因为愧疚,第三年大年夜,无痕给了她一张路引,上书:临海县王家坳王家村王初一。
当时初一一脸茫然看着路引,无痕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拿着这个你就是堂堂正正一王家小娘子,寂寞难耐了就下山找男人去吧。”
他说的镇定淡然,初一血红了脸颊,抖着手指恨不得掐死他,无痕笑的像只狐狸,凑过去低语:“可惜本公子不喜欢女子,否则,早把你收了做第十五房姨太。。。哎呦,你还真掐啊,哎呦,哎呦,杀人啊,来人啊,端午,你娘谋杀你爹爹啊。。。哎呦。。。”
几步之遥,一大桌人吃吃喝喝见怪不怪,中间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笑眯眯地,气质淡定神态悠闲,紫葡萄似的大眼睛微微弯起,犹如两枚流光溢彩的紫月。
那年,端午五岁,已初显倾城容色,尤其那双紫眸,顾盼生辉,连无痕都忍不住叹息,这小子将来不知要祸害多少女子!
祸害不祸害的初一不关心,只随着年岁增长,到了该启蒙上学的年纪,端午却因为这特殊的容貌而无法像正常孩子那般去上私塾,虽然无痕亲自在教导他。。。哎,别提了,那家伙就是一神经病,经常莫名其妙消失,莫名其妙出现,按他这种教法,估计再过十年端午也考不上秀才!
秀才?!
好吧,初一摸摸胸口表示,所有当娘的都有颗望子成龙的心,即便她是个山大王,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才子,而不是子承母业,继续当山大王!
于是某日,初一下山打家劫舍回来,顺手带回一青年秀才,王伦,二十有五,根正苗红一读书人,家中赤贫,饿晕在路边,被初一顺手捡回山寨,从此后,王伦便成了端午的私人老师。
如此一晃又过去三年多,期间,初一大王下山打劫无数次,但是收成一直不好,这穷乡僻壤的又不是交通要道,一年到头会有几波商人经过?偶尔经过一两拨也没啥油水,即便真有从天而降的大财主带着大宗物资经过牛头山,可那也是前呼后拥随从护卫木牢牢的,不是清风寨这种档次的小山寨能啃的动的货,初一是穷,而且爱钱,但她不傻,不会为了钱真去拼老命!几年来清风寨还能正常生存下去,靠的不是初一这个所谓的大当家,而是公子无痕私底下的贴补。
但是,不管谁出的钱,清风寨里细水长流清风送爽,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当然,如果端午不生病的话,日子,会更好。
俗话说,反常必有妖!
小端午不但长相特异,天分也极高,别人需一年学的东西,他只需三个月,短短三年,专职老师王伦秀才就已招架不住,某日向初一提了提,意思是建议初一大王将端午送去正规学院求学,初一一听大喜,跑去搂住儿子猛亲,被糊了一脸口水的端午拿袖子擦擦脸,笑眯眯道:“娘亲不用示好,端午不会同意你找后爹的。”
后爹?哎,这糟心的娃!初一甩袖走人,可身后,端午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自此,端午的病真真开始发作,往往上一刻活蹦乱跳,下一刻已昏迷不醒,吓死初一及一众寨民,无痕瞧了许久,最后得出结论:胎毒。
胎毒?
怎解?
无解!
为为什么?
初一语不成调,无痕揉揉眉心,低叹一声冤孽。
那一刻,从来为所欲为的他忽然心生愧疚,只能搂住手足无措她,柔声安抚:“莫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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