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李贤起身,恭敬的将张文瓘送走,然后才返身回到了书房之中。
坐在软榻上,李贤眉头皱了起来。
他仔细回想张文瓘所说的,在紫宸殿的一切,最后不解的问道:“所以,到最后,已经没有人再在意明崇俨的下落,也没有人在意那个孩子是谁?”
皇甫公义,高岐,薛曜和刘讷言,全部默然不语。
紫宸殿诡异的事情发展,让他们终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詹事,你如何看?”李贤抬头看向了皇甫公义。
皇甫公义面色沉重的拱手,道:“殿下,有些话张相虽然没说,但如今之事,很有可能一个陷阱,而幕后操作一切的……”
李贤顿时一惊,随即说道:“是母……那个孩子,他是谁?”
“不知道。”皇甫公义微微摇头,说道:“没人知道那孩子是谁,但都知道,那孩子捏着东宫的要害……如今他已落入天后手里,相信他的家人很快就会找过来,到时就清楚了。”
稍微停顿,皇甫公义满脸担忧的看着李贤,说道:“殿下,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去管明崇俨……殿下需要去做的,是沉下心来,平静的去处理朝政,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想,都不要去做。”
李贤微微一愣,随即重重点头道:“孤明白了。”
“殿下多小心。”皇甫公义拱手,然后也转身离开来。
李贤转头看向薛曜和刘讷言,两个人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同时点头说道:“皇甫詹事所言无差。”
“好吧,便如此吧。”李贤笑笑,说道:“原本孤还想好好的出口气,没想到竟然被他最后给逃了。”
“走了也好,起码长安可以安心几个月。”刘讷言安慰的说道:“之前因为《后汉书》的事情,耽搁了太长时间,朝中的很多事务都有疏忽,今年天后和陛下要东巡洛阳,殿下主持国政,正好可以一展抱负。”
“嗯!”李贤认真的点头,说道:“是该如此。”
“那么臣今日便告辞了,时间不早了。”刘讷言站了起来,对着李贤沉沉躬身,认真说道:“殿下放宽心,一切有陛下在。”
“孤知道。”李贤笑着目送刘讷言和薛曜离开。
等到众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他狠狠的一砸门框,咬牙说道:“我们中计了。”
高岐站在李贤身后,沉沉的低头。
有些话,张文瓘,皇甫公义他们一直没有明说,那就是今日这一切,布局的从来不是明崇俨,而是武后。
李贤其实一直都不是在和明崇俨对阵厮杀,和他对阵厮杀的,其实一直都是武后。
明崇俨从来都只是一个被推在前台的棋子,在背后操作的,都是武后。
所以张文瓘才会那么紧张,所以皇甫公义才会那么紧张。
“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去问,那个孩子究竟是谁?”李贤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他如何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其他人不是不想去问,而是不敢去问。
谁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能让武后亲自下场的算计,绝对不是什么小事,真要掺和进去,那就不仅仅是跌一跤的小事了。
“殿下,人已经到了宫中,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出来。”高岐小心的说着。
“不。”李贤摆摆手,说道:“什么都不要去做,现在的一切都收拢,什么都别做。”
李贤的神色肃然起来,当他发现站在他对面的武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警惕起来。
“那个孩子,谁接触他谁倒霉,谁接触他谁死。”李贤转过身,看向高岐,说道:“如今,我们应该完全当做他不存在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没错,就是朝事,将所有精力全部都集中到朝事上面。”
“那么明崇俨呢,也不管了?”高岐忍不住追问。
“不,不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这些事情,彻底的销声匿迹。”李贤的脸色已经完全郑重起来,他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其实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都知道了?”高岐有些听不懂。
“其实这件事情,从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朝臣,而是宰相,所有的宰相。”李贤脸上带出一丝苦笑,他一直都在和明崇俨在细节上纠缠,但却没想到,武后根本没打算要将这件事扩散开去,她的根本目的,从来都是宰相。
宰相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将来一旦有变,那么就不会再有任何人站在李贤的一边。
这从来不是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事情,只要人心有了怀疑,就有了隔阂。
关键时刻,不会有人再帮李贤。
“所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高岐山依旧有些不明白。
李贤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从来就不是什么其他人,是父皇,讷言说的对,专心朝政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还有,明崇俨去了茅山,就真的是去祭拜神灵去了吗,曹王和越王……”高岐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李贤微微摇头,说道:“母后对东宫的掌握,远超我们的想象,之前我们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母后的预料当中,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都安静一些,好好的处理朝政……”
说到这里,李贤轻然一笑,说道:“还是南昌王叔说的对,沉静守谨,不出错,便不会有错。”
高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言有理。”
“好吧,你也回去吧。”李贤摆摆手,高岐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开。
……
“吱呀”一声,李贤自己关上房门,然后一个人靠在房门上。
霎那间,李贤的脸色变得无比狰狞,无比痛苦,无比的怨恨,无比的恐惧。
拳头紧紧的握在胸前,目光则是盯向了紫宸殿的方向,满眼的愤怒。
但李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紧紧的握着拳头。
一直到半刻钟之后,李贤的脸色才松了下来。
脸上略微带着痛苦之色,李贤迈步走向了一侧的书柜。
他从书柜深处,翻出来一张卷轴,打开卷轴,里面是一副画像,一副年轻孩童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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