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雨,雾色弥漫的青山,整个小城笼罩在潇潇的雨幕里。
“这破天气下了整整十四天雨,这是打算把人闷死在屋里吗?”少年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似乎刚从院外回来。
少年摘下斗笠,甩了甩蓑衣上的雨,他侧过身瞥向阴沉的天空,清瘦的轮廓清晰。
打湿的布衣紧贴在少年略显单薄的后背,他抬手将蓑衣挂在墙上,窄袖顺势沿着小臂滑下一大截。
分明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体却是比同龄人还要清瘦几分。
他扭头,把脚边同样被雨打得湿漉漉的公鸡往屋内踢了踢,拎着手中几乎有半人高的一摞药包兴冲冲的朝屋里唤道,“青莲,快把这只鸡和这些药拿厨房一起炖了。”
侧屋的门帘被掀开,容貌秀丽的丫鬟闻言探出头来,看到少年洋洋得意的神情,不由拧眉,“小少爷,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秦长青含糊搪塞,“小爷自有门路。”
青莲脸色一沉,“你是不是又去镇上的赌坊了。”
见秦长青不自在的神情,青莲又气又急,语气不自觉加重了,“小少爷!您难道忘了小姐是怎么受伤的吗?”
秦长青原本还算乖巧,半年前不知被谁带进了镇上唯一一家赌坊,得了几分好处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至前几日惹了镇上一帮地头蛇,那帮人绑了秦长青要求秦昭昭赎人。
秦昭昭是个性子烈的,她无钱无势,索性只身闯入赌坊,直接拉着那地头蛇老大不要命的往河里跳去。
秦长青见阿姐投河受了刺激,硬是挣脱掣肘,把整个地头蛇老窝倒了个底朝天。
秦家姐弟这么一出,彻底把那帮人震慑住了。
两人疯狂行径不胫而走,那帮人再无人敢寻秦长青的麻烦。
可无人知道,秦昭昭已经在榻上昏迷了三天三夜,不曾醒来。
秦长青似乎也想到那一日的情形,他犟嘴回道,“我这是为了阿姐!你也听到村大夫说了,再不给阿姐买药,她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药一帖便是五文钱,大夫说得每日三顿的熬。这其中花销之大,饶是我们干半年的活都凑不齐这么多!”
“除了赌坊,还有什么地方来钱快?”
青莲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眼眶通红,说话带着半分哽咽,“小少爷,你可敢摸着自己良心说,你没有掺杂任何一点私心?”
“姑娘若是知道这个情况,恐怕这辈子都不想醒来。”
她闭了闭眼,对地上的药视若无睹,转身进了正屋。
放下门帘,青莲愈发心生悲凉,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小少爷,想着仍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姑娘,竟掩袖呜呜的哭出声来。
“你在哭什么?”
青莲抹泪,“怪奴婢没有看好小姐,辜负了姑娘对奴婢的……”话到半路,像是硬生生被掐了喉咙,戛然而止。
她猛的一抬头,就看到在床上坐直了身子,目光望向她的秦昭昭。
“姑娘!”青莲惊呼一声,她难掩脸上喜色,连忙迎了上去,“您可算醒了!”
秦昭昭安静的看着扑在她身侧低声啜泣的青莲,消化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等青莲慢慢冷静了下来,就听到秦昭昭用陌生的语气问,“你是谁?”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青莲刚才止住的眼泪,越流越多。
门外伫立的秦长青起先没注意屋里头的动静,直听到青莲惊喜的唤了一句“姑娘”时,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阿姐!”
秦昭昭怔然,这一声阿姐让她恍若隔梦。
脑海中记忆与现实重叠,眼前不是她总是笑的温温柔柔的长姐,而是一个面带焦色,神情担忧望着她的陌生少年。
这些人……应当是原身的家人吧?
秦昭昭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缩了水的身子,无端想起小道士的话,很快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自己应当是借了这幅身躯得以续命……至于原身,应当早就在前三日坠河的那时香消玉殒了。
哪怕是出于愧疚亦或者其他顾虑,秦昭昭都不愿意装作原主欺骗眼前这两人,只能装作失忆,重新以另一个秦昭昭的身份与他们接触。
“我似乎不太记得事情了。”秦昭昭试图解释,“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青莲只顾着哭,而秦长青扭头直接冲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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