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叶箐箐的日记(3)(1 / 2)

文/项蓝诗

一开始的开始,童话未长大

十二岁那年,曾患过一次病,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像是突然间就如同被瘟疫附了体,母亲为我请了很多次医生都不见好,他们给出的病因也都千奇百怪,有说花粉过敏导致恶性循环,有的说是食物中毒,也有说是受天气阴晴不定所由此引发。

总之就是谁也不能对此病因给出最为确切的分析。

但其实。

其实我是清楚的,作为当事人的我一直是这样清楚着,这全都是因为你,大笨蛋许慕林。

是的,许慕林,我们是怎么遇上的呢?

我叫夏忆诺,南方人,原座落于临江的水乡小城,怎料一场洪涝摧毁了这里美好的一切,母亲带上我开始了漫长的逃难。

最终我们去到了一个叫做“十井”的地方,以培育花种和盆栽为其主要收成,庄子不大,也就几十亩地,但却住着十几户人家,每家人都有他们为之骄傲的“花园”,那是一个所有爱与梦齐飞并存的世界。

我们最终决定住下来。

母亲租了块地然后也开始了同这里人一样的生活。

许慕林,你看看,我何其幸运。

我一来,就遇上了你。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每天早上坐在对面那个阳光和视角都很好的篱笆院子里看书的少年是你,我帮妈妈替花浇水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就把目光定格在你身上,那时候虽然小,也还未到能辨别美丑的年纪,但是在我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黯然失色,你的侧脸干净得如同手里边刚刚剪下来的丁香。

一次偶然的时间里,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同你的脸一样干净的名字:许慕林

那天,我和妈妈将新培的一批花运往集市去买。

然后我就看见了你,你背着斜跨着的军绿色书包走在我们的前面,蓝格子的衬衣,脖颈套了条打眼的红领巾。

你和你的同学们走在一起,你们边走边说着话。

你没有看到我。

头顶斜下的阳光洒下来,一层一层的镀下来,我看过去的你,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在光线的辐射下仍然美好到如同河边岸上被风扶动着的芦苇,带着些惺忪的意味在早上清冷气流里锊嗜开来。

我顾着看你,甚至于我们运花的车也忘了推,然后中途的时候就被卡住了,因为前一晚刚下过雨的关系,路上全是泥浆而且滑,更别说是车子被卡住这样的事情,虽然我们已经很是用力的做着抢救想把车子从泥潭里拉出来,但终究是无用功。

接着是我妈骂了一句:“你个死孩子,用力啊!力气都到哪去了?”

我妈只要一急就这样骂,而且是弄得人尽皆知,在心理学上这叫“目标转移”。

所以成功的我妈把你招了过来,即便我知道当时她是故意的,但还是暗自庆幸,也同时为我妈的高明在心底里拍了好几个巴掌,因为我终于离你更近了。

终于不用再隔着一丛花木的距离看你了,你就在我面前,我们那么那么近。

你走过来的时候,脸被早上的朝露喷湿,细密的头发紧贴着,你挽起来袖子,伸长了手臂,然后同我们一起端着车尾的边沿开始用力。

果然,在人力作用的催促下,我们的车子很快就被拉了出来,我妈拉着你的手激动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抓起来一捧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花就往你手里边塞:“孩子,给你,拿着玩去吧!”

你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就提着书包走了,我听见你同学的抱怨:“许慕林,你干什么呀!快迟到了!”

这件事情之后,我们又见了几次面,慢慢的熟了起来。

我每天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家门前的栏杆前等你放学,然后你会带我去你家,你给我看你妈妈的照片,跟我讲你的故事。

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流下来眼泪。

然后你拿出来你的课本给我,你用小刀很是认真的削着铅笔,你教我写字,从我的名字到一些简单句子。

我嘟着嘴跟你抱怨太难学甚至干脆于放下笔说要回去了的时候,你就带我去你家的庄园里,并且一路上介绍各种花语及背后的故事跟我听。

大笨蛋许慕林,你想不到吧!那其实是我到现在为止最最快乐的时光。

有天,你来找我,你说想去一个地方,我点了下头就跟在了你后面。

我们到的那个地方乍看上去只是一片废弃的荒地,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你说那是你一直最向往的地方。

你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某种东西一直在闪烁着,或许,许慕林,你自己都没发觉吧!可是我是真的看见了,那么多忧伤,那么多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东西从你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一直习惯假装,我以为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可是我看着你,看着你眼睛里我或许懂或许不懂的东西我就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你熟门熟路的带着我,我们从后面的墙翻进去的。

里边是一间很大很宽敞的房子,嫩绿色的地板和墙壁,脚走上去时会“咚咚咚”的响,像是人的心跳声。

我四周环顾了下,整间房子分三个房间,每一间都很大,风格都有点类似于中古时代的。虽然地处偏阴但光线却出奇的好。

你领着我,一间一间的走过,你的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没有表情。

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并排着走,在我以为会这样永无止境的时候,你停了脚步,一屁股就坐到地板上。

你叫我:“诺儿,我们说说话”

“嗯!”

关于你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你又说了一遍。

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更全面,更完整,你没有哭,你的脸沉溺在光里,比任何一次都更干净,更好看。

可是我哭了。我在听着你讲话的时候像个傻瓜般的哭了,稀里哗啦一片。

你的母亲叫赵诗雅,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在认识你父亲之前结过一次婚,刚嫁过去不久丈夫就死了。

也由此落下“克星”的绰号。

你父亲是到邻县去谈生意时遇上的你母亲,然后他将之带了回来,在生下你后族人就找了这里,他们把她关在这里,说是许家是绝对不能允许结过婚并且克死过丈夫的女人当媳妇的。

他们将还在襁褓中的你抱走,过了没几天她就死了,然后是你的父亲,他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毅然坚决的决定远走他乡,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过。

那天从大房子回去之后,我就病了。

第二天早上很早,我妈让我替她浇花,我根本连动都动不了,额上直冒汗。

我说妈我生病了。

然后她就笑了一下,你就装吧!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但当她走过来并且摸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天!”她这样喊了一声就走了,说:“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啊!”

下午,你来看我,你一放学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拿回家就直接过来了,你的头发看上去很乱,你倒了杯白糖水给我,然后我看见你哭了,你坐在床头前的矮凳子上,你说:“诺儿,对不起!”

“许慕林!”那是我第一次叫你。

你有些愕然,你擦了把脸,然后你坐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

“许慕林,我喜欢听你讲故事”

“好啊!我讲给你听”

二、亲爱的,我的睫毛在溺水

我十七岁的时候,终于自学完了你给我的从小学到高二的全部课程,我没有跟你说,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们始终是要在一起的。

我找到你的时候,是在你家庄园的背面,那里有着全庄最高的一座山,我顺着崎岖的石板路往上走果然看见了你,你坐在山顶安静的想着些什么。

我走到你面前,你抬起脸看我,然后指着前面一条蜿蜒着的小路给我看。

“诺儿,你猜路的尽头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你揭晓答案吧!”我眼巴巴的看你,但其实已经很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些什么。

比如:距离

“笨,路的尽头仍然是路,只是那是一条通往幸福彼岸的路,我始终是要踏上那条路的。”

我看着你有些想哭,我认为夏忆诺始终是要和许慕林在一起的,可是你说,你始终是要踏上同夏忆诺不同的路,一条远离夏忆诺的路。

果然,你还是走了,我送你的。

在那条蜿蜒着的小路上同你道别,我看着你提着箱子一点点的从面前消失连追寻的勇气也没有了,我像是瞬间失空的气球,被针眼般的尖刺扎了一下,就整个破灭了。

第二年的夏天,我参加了高考。

唯一不同的是,我是以一个没进过学校的自学生进的考场。

许慕林,我只有一个理由,夏忆诺终究是要和许慕林在一起的,没有任何东西,空间,时间,距离可以把他们分隔开,谁都不可以。

在收到录取通知单的当天,隔着一根长长的电话线我跟你说我选了同你一样的学校,我就要去有那个有你的城市了,那条通往幸福彼岸的路。

你只“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就像当初答应会给我写信而直到现在我连一张纸也都没有看到过一样。

在我走的前一天,同妈妈运了一车子的花拉去集市,虽然下着毛毛雨,生意却特别的好,在下午的时候就全部卖光了。

在运着车子回去的时候经过那个被泥水深陷着的地方就想起了你,那个小小的挽起衣袖替我们推车子的你。

夏忆诺终于要和许慕林在一起了。

这句话困扰了我一整个晚上,我在想,你一定是更好看了,因为有人说我是全庄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说这话的人是你的奶奶,她还说:“和我们小林子真配呢!”

我是在一个周末的早上见到你的,你和你的女朋友,你们手牵着手在操场散步,她穿白色的蓬蓬裙,利索的马尾,没有我漂亮,从侧面看过去的时候依稀有着些我年少时的影子在里面。

然后我隔着段距离远远的叫你,你转过来身有些惊讶,我只轻轻笑了下说:“早啊!”然后就走了。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们的见面会是在这样尴尬的场面里完成。

我在大二的时候开始交男朋友,一拨又一拨的,很是频繁,或许我不是真的想恋爱,我只是想要气气你,我全部的动机都是做给你看的。

我喝酒,抽烟,我与人鬼混,逛夜市,去酒吧。

一巴掌一巴掌的扇男人耳光,没有人跟我计较,他们仍旧愿意在我身边转悠,因为我漂亮。

我笑起来的时候会让全校女人都自卑的认为自己生错了年代,可是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才有了眼泪,从来没有人见过我哭,也没有人会想像到我难过的样子,那或许又会让全部女人都骄傲的有着将一条毛毛虫大卸八块的淋漓感。

可是许慕林,那个我们在一起了很多年的你,你和你的女朋友,你们趾高气昂的走在我面前,炫目的挡住了我全部的阳光。

其实很多时候我可以为我的爱情做一些反击,比如,围堵她,凭我是绝对可以做得到的,但我没有,只是因为一点,你爱她比我多,只是一点我就注定是那个眼泪汪汪却无处安放的可怜虫。

我选择了最古老最笨拙的方式。

为我的爱情。

我等。

许慕林,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从我的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有天和朋友们出去玩,喝了点酒,中途的时候大家都有事就都走了,于是我一个人坐在ktv的包房间里很久,一个人唱歌。

回学校的路上差点被急驶过来的出租车撞上,我闭上眼睛,然后哭了,我不是害怕,我只是难过,我就算死也都和你没了关系,我们早就被拉开了很长很长,你再也不会叫我一声诺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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