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整个乌黑的锁妖塔内满是哀鸿遍野,鬼哭狼嚎,一片血色铺满此间小天地,所谓是血流漂杵。
一个少年捏一根木剑,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浑身浴血,一双赤红色的双眼直视着前方,目中充斥着的,满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该有的杀气。
他的脚步被剧烈的压力止住,虚无缥缈的一片暗处,却像是有天地桎梏,再次将他困在此处。
“……第十层……”
少年人薄唇微张,声音嘶哑,干净的面上满是妖冶的疯狂。
“……我拿一柄木剑,杀了你十层的妖魔鬼怪,你还不打算出来么?”
他的声音在空洞的锁妖塔回荡,也就在此时,所有的哀鸿遍野,凄厉惨叫,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
“倒是你。”那声叹气回问,“千年过去了,还不打算尽人事听天命吗?”
“噗嗤。尽人事听天命?”
段戎抬起头笑了,一把撩起长到遮盖住视线的三千青丝,直视着眼前茫茫灰暗,满目的讽刺。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宵小之辈夺走他的身体,夺走他的父母,夺走他的一切,将他锁在这万劫不复无间之狱!
“你告诉我……什么是人事?什么又是天命?”
“我段戎身为九霄神帝之子,即便被奸人害的身死道消,也绝不听天由命。”
“若我当真甘愿留在此处,岂不与你豢养的那群东西成了一个货色?!”
段戎眼中赤红的血液随着他响彻云霄的嗓音落下,却露出一双如天神一般璀璨的金眸。
那双金眸本不是如今这样满是血色和杀意,映着无数魔物的尸身,当中的凶戾之气甚至已能匹敌万古凶兽,叫人看一眼都为之震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双金眸也曾单纯无害,也曾映过碧海蓝天,看过庭前花开花落,望过万千云卷云舒。
“你们都要我尽人事听天命,我偏不呢?”
段戎金眸中的杀意随心淡去,他的声音空旷幽远,仿佛从远古传来一般缥缈。
“我只认自己。”
他往前跨出一步,握住腐朽的木剑,挡过层层几欲叫人窒息的天地威压,一点点抬起双臂,衣物碎裂,长发飘扬。
“骨可碎、血可流,即便生生死死……”
他将木剑举至最高点,浑身蕴气暴动,目眦欲裂,最后用力将那木剑劈下!
“天要灭我!我必灭天!!!”
木剑瞬间迸发出极其刺眼的金光,腐朽的外壳终于在一瞬间碎裂。
而段戎手臂的骨头正在被威压挤得寸寸碎裂,他咬牙忍着粉身碎骨的疼,从始至终,没有一声喊叫。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正在点点碎裂,而碎裂之处正隐隐有淡绿色的微光渗出,钻进段戎的手臂中,迅速的修复着这神帝之骨。
他的骨头不断碎裂,再不断重铸,将他活生生染成一个血人。
咔嚓!
刹那间,那道屏障轰然碎裂。
长剑砍在了这地面上,原以为会带来巨大的冲击力,却只砍到绵软一片。
……似是草木。
手心一口,长剑化为一道金光撞进段戎脑中,将他撞得脑眼昏花。
他双目模糊,咬牙站着。
渐渐地,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如雾里探花,注视着这一切,让段戎觉得自己仿佛坠入深渊。
他眼前所见,是他许久都没梦到过的天地景色。
江水如镜,古木参天,飞瀑银线般垂落,随风舞动的叶片沙沙作响,海棠花开了漫山遍野,有一女子端坐其中,面前摆一棋盘,纤纤玉手拾起一颗白子,随心而落。
段戎看着那人,嗓音微哑:“你就是……守护锁妖塔的人?”
等棋局破,她才缓慢回首,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你叫段戎?”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嗓音温润轻软,“过来坐。”
段戎微愣,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那人跟前。
“我叫青鸾,是……这里的守灵兽吧……算不得人。”
她一面告知自己姓名,一面重新摆棋,正自顾自的重复着一段话。
“骨可碎、血可流,即便生生死死,天若灭我,我必灭天……”
青鸾念了多久,段戎就等了多久。
面前的女子青衣飘动,万千青丝垂可及腰,随意披散,纤手如玉脂,面目胜罗敷,额间有一个莲花印记,熠熠生辉。
直到她再破一棋局,抬头看着段戎,问:“若天压你,地拘你呢?”
“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
青鸾笑了,“若你没这个实力呢?”
段戎金眸微闪:“只要我想。”
青鸾起身,段戎终于看见了她脚腕上的锁链。
她沉吟许久,才轻声道:“……我可以送你出去,但这锁妖塔不可一日无灵,你须得带着这锁妖塔,为我收灵。”
“灵?”段戎只觉得可笑,“我踏入这里的第一天,除了邪魔恶鬼,就从未见过什么灵。”
青鸾也不生气,温声辩解:“对我而言是灵便够了。”
“他们并非天生就是邪魔恶鬼,你可知魔有好魔、鬼有好鬼,被关在此处的大多都是好灵,与你敌对,也只是为了却心中怨气,好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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