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早上，杏花苑饭馆的录音机里，传出水浒传的主题曲，这是今年最火的一首歌。
陈一凡在后厨忙碌着，跟着曲调哼唱，心情舒畅无比。
谁知，歌曲戛然而止，换成了另一首歌。
“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涩，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这首歌也火遍了街头巷尾。
陈一凡探头望向前厅，薛老板和莉莉姐又在争夺播放权。男人喜欢豪迈的好汉歌，女人喜欢柔情似水的相约九八。
最终，薛老板败下阵来，无奈的去门外吸烟。
陈一凡笑了。
这两首歌都是他的最爱，一首侠义满怀，一首情意缠绵。
有文化的人真了不得，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歌曲。
“小陈，想不想去歌厅唱歌？”小孟走过来，笑咪咪问道。
“不想！”陈一凡断然拒绝道。
这个家伙又想哄他花钱，甚至想引诱他去找小姐。
小孟在追小花，他不敢胡来，但他想看到陈一凡去干坏事，这家伙的心眼真不好。
“小孟，你的脑子烧坏了吧，陈儿还是个小孩，你胡扯甚了？”段四海生气道。
“我和他开个玩笑，你着急上火干啥？”小孟嘟囔道。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陈一凡急忙说笑道。
“两位大哥不要吵了，去歌厅的都是有钱人，等我啥时候有钱了，再请你们去唱歌。”
“等你有钱，黄花菜都凉了，”小孟撇嘴道，“我看你就不像一个能发财的人，好好洗你的碗吧！”
“那可说不准，小孟，”段四海反驳道，“英雄不问出处，富贵自有安排，我觉得陈儿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哈哈，你的眼睛是不是被油烟熏坏了，小陈要是能飞黄腾达，那我就能飞到灵霄宝殿。”小孟嘲笑道。
“行了，两位大哥不要吵了，我能不能发财，也不是谁说了算的，看命吧！”陈一凡叹口气说道。
小孟和段四海不吭声了，各自忙碌起来。
陈一凡感激的拍了段四海后背一下，他要是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了这位好大哥的。
没一会儿，胡勇来了，陈一凡赶紧从门后拿出厨师大褂，披在他的肩上。
胡勇微笑着穿好，去洗手，准备开始大干一场。
这个时候，陈一凡突然觉得有些烦恼。
准确地说是愧疚。
……
这几个月以来，他卧薪尝胆，苦练刀工和勺工。
他忽然觉得，厨师的技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学。
他天天去农贸市场买菜，时间一长，对各种食材就了如指掌，不亚于胡勇和小孟。每天搬运一袋袋的蔬菜和面粉，还有上百斤的肉，锻炼了他的臂力。洗碗培养了他的耐心，以及手腕的灵活性。
日复一日的刀工训练，让他能随心所欲的处理好食材。时常，他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制作菜肴，味道出奇的好。
陈一凡有着惊人的悟性。
从网上找到的资料，还有书上的理论，他看一遍就记住了，在心里反复的揣摩，最后融会贯通。
更不用说，他一天到晚的呆在厨房里，看着胡勇和小孟炒菜，看都看会了。
杏花苑饭馆几十道菜，每到菜的制作方法，他都看过上千次，那些步骤都深深的烙刻在了脑子里。
就拿招牌菜老太原过油肉来说，做这道菜的时候，胡勇防着小孟，故意侧着身子不让小孟看到。
但胡勇对陈一凡没有任何的戒心。
从食材的选择，到各种调料下锅的时机，以及独特的烹饪手法，陈一凡了然于胸。
时间精确到以秒计。
尽管陈一凡还没有自己动手做一遍过油肉，但他感觉自己能做出来，他几乎可以肯定，口味会和胡勇做的一模一样。
别的菜他基本上做过一遍了，应该都能打到8分以上，那过油肉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是，陈一凡迟迟没有动手做过油肉。
因为他这是偷师学艺，学得越多，心里就越惭愧。
人家都是正儿八经的拜师，花了许多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掌握的本领，他一分钱不花就学会了。
这让人觉得太难为情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有的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却总有极少数的聪明人一步就跨过去了，看似无比的轻松。
人比人，气死人。
现在的问题是，陈一凡不想和人比，尤其是和胡勇比。
他把胡勇视为大哥，怎么能偷走胡勇的看家本领，还引以为荣呢？
胡勇靠着这个本领拿着不菲的收入，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攒钱在太原买房子，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
为此他连烟都不吸，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始终保持着朴素的生活习惯。
陈一凡不想损害胡勇哥的利益。
……
陈一凡一心想成为厨师，他埋头苦练，但是当他发现自己拥有这个本领时，反而陷入困境。
假如杏花苑不扩大规模的话，就不需要第三个厨师。
当初劝薛老板和莉莉姐看清现实，不要盲目扩张的人，也是陈一凡。
最好的出路，就是等隔壁门面转让的时候，杏花苑拿下来。那个时候就需要招厨师了，陈一凡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想来想去，陈一凡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等待时机。
不着急，他才十七岁。
他付出了比同龄人多的多的辛苦，加上自己的聪明才智，总算掌握了一项本领。
话说，要让陈一凡离开杏花苑去别的饭馆打工，那比打死他还难受。他把杏花苑的每个人都看成家人，哪怕是小孟，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他不想背叛家人。
他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
想到这里，陈一凡叹了口气，先这么干着吧，日后有他赚钱的机会。
正在揉面的段四海听到叹气声，抬头看着陈一凡，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陈一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段哥似乎发现了他的小秘密，但段哥什么话都不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一天深夜，陈一凡发现段哥在后厨门口晃了一下，然后转身就离开了。那时陈一凡正在练刀工，段哥想必猜出他的心思，却不想道破。
段哥说陈一凡将来能飞黄腾达，就是看到他在默默的努力，由此才发出这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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