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了宫中,赶车的安里里是不能继续再往前了,丞相亲自驾车,无人敢拦,一路喜气洋洋地开到了寝宫里。云品带着一干内侍官早就跪在那里了,小陛下神气活现地跳下车,然后又从车上牵出一个人来。
云品一看,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刚想问这人是谁,刘行雨就说:“这是丞相的妹妹安豆豆,以后也是你们的主子了,都给我好生伺候着。”
所有人心里都犯了嘀咕,这小姑娘莫不是个小太阴吗?难道许大人语焉不详说的是这个意思?陛下果然睡了别人太阴,现在还要把人带进宫里来!
瞧陛下也没有比人家高多少,可以说是十分不像个重阳君了。不过想起羽林军的超袖珍唐长老,大家又都觉得可以理解。
小窦察言观色,一个箭步冲出去,谄媚地给安豆豆上坐看茶,一边又指挥小莫等人去打扫准备。
云品拉都没拉住他,于是在心里编派道:这肯定是丞相的阴谋,骗了我们刚刚长成的小陛下去家里,妄图使用美人计跟陛下结亲,这倒好了,两人一成姻亲,丞相就是个稳稳当当的外戚了。陛下居然也受了她的撺掇糊里糊涂地带了个太阴回来,这多不合规矩啊,门口的侍卫肯定没有检查她身上究竟有没有凶器……算了,丞相都带着剑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陛下中午回宫,和安晴云还有安豆豆喜气洋洋地吃了个饭,仿佛一家人其乐融融,云品一整天都神色古怪,连小窦频频抢他的风头都不顾了。
待到晚饭的时候,整个宫里都知道刚刚长成的小皇帝带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太阴回来,两人亲亲热热,如胶似漆,再往下深挖,才知这小昏君又被丞相坑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安晴云与陛下熟稔,知道陛下长成之事,才把她骗去自己家中,准备好了一个正在风期里的太阴,让小皇帝糊里糊涂的成其好事,不知不觉就让丞相稳固了地位。
现在到好,还大摇大摆安插了一个眼线在陛下身边,不但是陛下,连整个后宫的事情都要被她打听清楚了!
奸邪!实在是奸邪!
稍微向着刘行雨的老臣们,看安晴云把小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上,无不捶胸顿足,却又莫可奈何。
从前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人,现在更加不放在眼里,只知道丞相的势力又进一步扩大了,其中有的投靠了丞相,有的觉得丞相集团又变得更棘手了一些。
还有一群人隔岸观火的,袖手旁观,就看她能把这朝廷变成什么样子。
小皇帝带着安豆豆去宫里各处炫耀了一圈,连诚太妃都见了,喜气洋洋亲亲热热地拉着诚太妃话了家常,问什么说什么,但没一句真话。
安晴云见她和豆豆半天之内就能演得你侬我侬,啧啧称奇,心想小陛下演技了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下午有人在书房外求见,安晴云正好趁机拉着安豆豆问问:“陛下带你去和诚太妃说什么了?”
安豆豆道:“就说要纳我为妃子呀?”
“诚太妃说什么了?”
“诚太妃说只怕委屈了我,陛下怎么不立我做皇后呀。大姐不都料到了吗?”
“所以你……”
“所以我就按大姐当时说的,跟诚太妃说\'妾身出身低微不敢奢望太妃别要陛下难做\',没问题吧?”
“陛下呢?什么态度?”
“没心没肺,好像啥考虑也没有。”
安晴云听了之后觉得尤为奇怪,喃喃道:“你在宫中可要小心一点,不要露出任何破绽,陛下聪慧,恐我以前小觑她了。”
安豆豆难以置信,毕竟亲眼见过刘行雨把枕头当做安晴云猛__的现场,很难把她和“聪慧”二字联系在一起。
“你想多了吧?不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小昏君吗?”
安晴云摇了摇头。小陛下与诚太妃有仇,却能在她面前表现得毫无破绽,可见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让安晴云实在有点摸不清她的想法。
安豆豆将信将疑,安晴云听见有动静,便对她说:“宫中规矩多如牛毛,首要一条就是不能和外臣私下接触,你我二人这样,千万不要被人看到。”
“哇,好新鲜噢。”安豆豆转来转去,没注意安晴云已经走远了,她正要跟出去,半路上被云品看见了,低眉顺眼地问了好,云品诚惶诚恐,只说前面书房不让她进去。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有的时候甚至不让听,也是挺好理解的,但安豆豆喜欢看热闹,于是撒了个娇,道:“我瞧瞧么,我又不说话。再说了,你无非就是怕我透消息给大姐,可是大姐不就在场吗?”
云品一想也没错,然而规矩就是规矩,今天刚进来就让她把规矩破了,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于是只说不准,安豆豆边说话边往前蹭,眼看就要到文兴殿了,他不敢让别人随便动这位眼看马上就要很得宠的嫔妃,侍卫甲乙丙丁又迟迟不出现,结果就拖着拖着拖到了正殿的门口。
里面一片哭声,云品也好奇起来,凑到门边去看,看到门口当差的是小莫,于是赶紧招过来问,小莫干脆地让出了门口那条缝,让他自己看个够。
他往里面一看,原是甲乙丙丁四个人跪了一地,我说怎么刚刚不见人影呢?
四人哭天抢地,只说没有把陛下照顾好,怎么就一觉睡到大天亮,要是陛下磕着碰着,四人万死难辞其咎。云品越发觉得这事就是一件阴谋,是丞相故意设局让小皇帝带了个来路不正的妃子,甲乙丙丁四人睡得四六不知,当然也是因为安丞相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瞟了一眼安豆豆,却见她也挤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你怎么在这啊,都说你不准看了。”
安豆豆摆摆手:“我瞧我大姐怎么使坏,又不碍着你什么事,你不也在看吗?”
“我是大内总管,我当然应该看着……!”
“是我大姐使坏不好看吗?”
那当然也不是……
安豆豆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专心偷看,你别来烦我,我也不来烦你。”
云品一挺胸,心想,这是丞相的妹妹,估计也是个坏坯,跟她在一块肯定讨不着好,便说:“我和你可不一样。”说罢接了小窦端来的糖水,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码放在陛下面前,又给各位哭累的侍卫把水倒上。
这事因安丞相所起,故而丞相也不会多加责难,果然几句好话之后就把人放了,没料到外间又有些响动,他心想别是一个看不住安豆豆,她闹出什么事情来,赶紧溜出去看,没想到是小窦。
“怎么回事啊小窦,这么不稳重,里面都听见了呢。”
小窦慌慌张张地,扶了扶帽子整了整衣衫,道:“麦满分在外面求见!”
“麦满分有什么事啊?”他说着就往外走。
小窦一把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咕哝:“麦满分现在看起来可吓人啦,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
云品也咕哝:“麦满分什么时候不吓人了?”
两人走到外面一看,云品果然吓了一跳,这麦满分几日不见,形容枯槁,面皮蜡黄,人好像瘦了一圈,衣服套在身上像是个稻草人一般,摇摇晃晃,随风改变形状,眼睛上还有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好像怎么也睁不开。
云品试探着问:“麦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麦满分神秘兮兮地说:“咱家有要事求见陛下。”
“你怕不是害了什么瘟疫吧?”云品这话一出,把自己吓了一跳,也把小窦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门口的守卫也不露声色地往外挪了挪,倒把枪给架了起来。
麦满分慌忙摆手:“别瞎说,别瞎说。咱家要禀报的事情关乎祖庙和三才祭,你们要是耽搁了,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还不能给我们知道吗?”
麦满分坚定地摇摇头:“不能。陛下的家事,关你们两个小子什么事?快快让咱家进去。”
他这么凶恶的气势一摆出来,两人就慌了神,心想还是放他进去吧。
麦满分忧心忡忡地走在前面,反倒把云品落在后面,云品心想这不合规矩,后来一想自己颈子后面一块槽头肉给他望着,那不是更毛骨悚然,犹豫半晌也没超到前面去。
麦满分一见小陛下就跪,甚至没等甲乙丙丁跪完,刘行雨惊讶地问:“咦,老麦,你怎么弄成了这样?是这阵子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你找不到小孩吃了吗?”
“什么话!小奴才不是这样的人设……”麦满分收了哭声反驳,想继续哭却发现酝酿的情绪都没了,只好跟小皇帝说,“陛下,我有非常紧要的事情要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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