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都弄完了,安晴云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道:“都弄得怎么样了?”
董是把总结出来的那张纸交给安晴云,惹得丞相一笑,和声细语地说:“不错么?知道浑水摸鱼了。居然还有点点的功劳,捣乱就有你,正事就总没你。走吧,回家吃饭去!”她说完就来牵刘行雨。
董是几个人跟在后面赔笑脸,“安大人,我们能回去干活了吗?”
安晴云哼笑一声:“都找自己的主事销处分去!”
她拉着小皇帝出来,笑问道:“陛下,好玩吗?”
刘行雨掸了掸袖子,道:“你门下省属官耍阳谋都光明正大了,言语上都不遮掩一下,可见和你的教育方法有关。”
安晴云道:“他们想出来的法子,点点觉得如何啊?”她左右望着,不知冲着哪个角落挥挥手,过了一会儿,侍卫丁驾着马车经过,把她们两个装了,外出开了一圈才回来。
小皇帝道:“各个鬼主意似你一般地多。这些人究竟是干啥的?”
安晴云笑道:“过两天便见分晓。”
过得两三日,小皇帝“罪己面壁”的时间过了,她不得已又早上老早爬起来。奇了,只不过早了半盏茶的功夫起床,但不想起床的心情已经有一个皇宫那么大了。
她打着呵欠走进殿中,迈进去的时候呵欠打完了,仪态端严肃穆,严厉地看着百官列队。
安晴云在前面站着,一脸困倦。
小皇帝刚一坐下,肖小就排众而出,说今天要弹劾户部摄账不严,其下账目模糊笼统,恐有贪赃枉法之嫌。户部尚书出列辩解,含糊其辞。两人一来一去磨蹭了小半个时辰,安晴云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站出来调停,左边说御史台不要逼人太甚,仿佛在众人面前兴师问罪,右边说户部应该拿出个说法来不要得过且过。
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门下省小学徒设席请同僚们吃饭,席间便有新晋御史说其实是内军外军账目不清,但发钱的不是户部吗?责任当然在户部了。
新入户部的各科三甲当然不满,几人回去一合计就发现问题所在,好事者立刻层层上报,当天户部侍郎就修书一封放在了刘行雨的案头上。
安晴云好整以暇地坐着,拈起这本递到小皇帝手中,道:“陛下等的东西来了。”
小皇帝激动起来,一把抓过,摊开一看,笑道:“你是坏人背后的坏人。”
安晴云微笑道:“能帮到陛下的便不算坏人吧?臣要是做了陛下的敌人才是真的坏人。陛下,下令吧?”
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情当然不能真的干。要是这么一出阴谋只是要当着许多钱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御下不严,说不定许多钱会真的御下不严给你看。
谁都有反骨的嘛,面斥不雅,除非是找事,否则谁要这样得罪人?
安晴云早先就告诉刘行雨,这样的事情当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私下里把许多钱叫过来提点一下,走走形式,补齐手续便是,因此刘行雨当下就把许多钱与宋一可叫到书房。
这当然是让云品跑腿去的。
云公公在路上跑着,心中感觉十分舒畅,接着忽然一惊:为什么陛下让我跑腿我还觉得十分舒畅?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接着想:那肯定不是我的问题,多半是因为丞相来了,有丞相坐镇,让我特别有底气的缘故。
前几天陛下和丞相疏远一事一定是我误会了,陛下和丞相还是比翼齐飞的!小莫和小窦都是邪教!邪教!
见了宋、许二人,小皇帝装模作样地把奏章往桌前一扔,道:“两位爱卿,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许多钱赔笑道:“陛下何出此言?”
小皇帝说:“许爱卿啊,御史台弹劾户部对账粗糙笼统,户部可把锅都甩给你们了。”
“什么?还能推给我们?户部怎么说?”
安晴云低眉顺眼地说:“户部说\'羽林军中事,户部不便干预\',这可不是说……”
许多钱整个跳起来:“怎么关我们羽林军的事情了?陛下明察!”
刘行雨道:“这不是着急把你叫来想明察吗?”
宋一可道:“户部这明显是说羽林军不让查账,而且他们无可奈何,因此就这么如实写出来。”
许多钱道:“他们就不来查啊!”
刘行雨悠悠地说:“许爱卿,那羽林军的账目混乱,是否确有其事呢?”
“这个……”
“你别不好意思说,我只是怕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罢了。朕有几位爱卿护着,断然不会出事,但若是没有了,朕一个光杆,能成什么名堂?不是马上就被捏死了?”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继续说漂亮话,“朕当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却不能留下破绽。”
“这样吧,朕觉得此事应当一边遮掩拖延,羽林军一边在内部慢慢补齐账目,这样户部万一摆摆样子说要查,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许爱卿?”
“这个……”
许多钱还没迟疑完,安晴云便道:“许大人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私下解决解决。”心里却想,糟了,许多钱到底有没有贪,贪了多少,我心里真的没数,万一他真的趁乱捞了些好处,又怎么说?于是赶紧补救说:“当然了,一般做账都是年底做,没有到本月的也情有可原。许大人觉得这样如何?咱们立下一个期限,把账目理清楚,以备查验。”
宋一可一直在边上看着,眼睛不时眯一下,精光一闪而过,小皇帝偶尔看见,心想:该不是觉得我和丞相配合得太默契了吧?
于是便问:“宋爱卿怎么看?”
宋一可微微一笑,道:“陛下的担心合情合理,臣还有一事担心,那就是如果户部来查,若想有意刁难,查得吹毛求疵,我等又要如何应对呢?”
小皇帝哪想过这些,安晴云却知道宋一可不好对付,一点也不敢托大,笑道:“这个我却是一时想不到,宋大人有什么高见吗?”
“高见不敢当,我有一个土办法,就叫账册呈交陛下处,陛下找另外的人过目,显得十分公平。”
“另外的人?上哪去找另外的人?”
宋一可便道:“御史台起头这事,当然御史台要派人督办,另外抽调各州府里精于算学之人,查一查说没问题就能过关了。陛下觉得如何?”
小皇帝还懵懵的,这个问题当然没想过啦!
安晴云不露声色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她从愣怔中回复过来,搜肠刮肚找出几个不痛不痒的回答,捡了一条说:“那不是就要花很长时间?路上就要走十天半个月,再安定下来熟悉了工作,再……”
宋一可老神在在地说:“花时间的可不是这些事。”
安晴云接口道:“花时间的是人选问题,要是有心人想要在里面运作,当然一开始就要从人选上下手,选那些容易被渗透,容易被指使,或者干脆就是自己人。”
宋一可接着说:“州府有可能会觉得是荣誉,底下人争破头也要来,有可能会觉得是苦差事,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去。都有自己的考量。”
“来了京中,等结果出来,更是各位京官活动的时间。”
宋一可冲许多钱贼贼一笑:“这样就给许大人争取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两三个月都不可能有结果的。”
小皇帝心想:两三个月都没结果,那我搅这个浑水干什么?宋一可这个老狐狸,简直比安晴云还坏!
她说着就想转身求助没有宋一可坏的丞相,安晴云按住她的肩膀,叫她生生刹住了扭过去的头,对宋一可笑道:“活动来活动去,夜长梦多啊,本来去年的账就应该在去年算清楚了,现在拖着……莫非……宋大人,同僚之间相互遮掩,无可厚非,但在陛下面前,还是不要这样为好吧?”
安晴云抬头一扫,锐利的眼神从宋一可面上一掠而过。
先皇才去一年,身为托孤之臣,就在幼主面前明着违法乱纪,官官相护,也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宋一可自知失言,闭嘴后退。
许多钱赶紧打了个哈哈,道:“安大人说的没错,我朝有例律可循,我等自当遵守。这么拖来拖去,好像我们羽林军就是贪污渎职账册混乱似的,不妥不妥。但我是个粗人,不如丞相拿个主意吧?”
安晴云便道:“半月之内,去年全羽林军的账册交到陛下面前便可。既然羽林军的账清清楚楚,能大摇大摆交到陛下手中,那就不是藏着掖着不给看,我们倒看看户部怎么解释。宋大人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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