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陛下现在就是个被宠坏的京中恶少,可不管那一套投鼠忌器的东西,能闯的祸先闯了再说,你纵然有通天的本领惩治她,但伤害已经造成了,谁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忽有一人在她旁边道:“鲁博博大约就是明白了这世上就是有人能动她的宝贝女儿,反而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自己身在组织内部难以脱身,但要她再出来对抗陛下,估计又失了胆子,故而一死了之,死前认下所有罪责,以期望家人可以不受牵连。”
“宋大人?有何贵干?”
你嗖地一声就跑出去了,拉都拉不住。”她赖在丞相身上,一个胆子有两个大,更不要说嘲讽云品轻车熟路了。“好了,给朕洗脚脚的水呢?”
“马上就烧好了!今日是冷一些,不过这屋子算是最暖的地方了,这里是暖阁,刚那个……”
“是了是了,朕听见了,故南平郡王和雾桥县主都在这暖阁里住过,全都赞不绝口,冬天绝不会冷。”
“呃……”
“是挺暖和的。”她在丞相怀里乱扭,丞相则端坐着瞧着手里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云品识相,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余得很,于是找了个看水的由头就跑出来了。
外人走了,刘行雨向后一倒,圈住安晴云的脖子,问:“丞相,你刚刚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黑沉沉的夜从窗缝里渗透进来,蚕食着一点点的亮光,火把的火光追在后面,又把夜吃了一部分。周围连说话声都没有了,只有隐隐的呼喝与哒哒的马蹄。
小皇帝情不自禁抱紧了安晴云,问:“丞相,我们还要走多久?感觉走了好久好久好久……”
安晴云道:“这臣不看着队伍,也无从知道,恐怕得问问许大人才行了。下一站该是六十里外的北碛驿。”
“北碛驿……”小皇帝懵懵地抬起头,“在哪?”
“咦?”安晴云低下头,小皇帝刚刚好从她领口钻出来,小小一个,大概就像母鸟胸口的小鸟。“陛下没来过吗?”
四望山神是帝京的守卫神,并不是每年都祭祀,一般每五年由皇帝本人亲自祭祀一次,诸位皇子当然是要跟随的。
什么,他还在这边新建了房子?真是岂有此理……果然没杀错人!”
安晴云哈哈一笑,道:“那倒不是,这个路路通,还挺认真的。这里是海州城外一处高地,离附近的河堤工地不远。这里就是每次工部派人来监工时的临时住所,路路通到这里之后,还亲自打扫粉刷了一下。”
小皇帝拍拍她胸口,笑道:“所以你这个钦差大臣住在这里,是十分合适了。”
河堤上江风阵阵,要不是小皇帝扣着个小帽子,头发都要吹到嘴里了,江面上碧波浩渺,反射着通红的朝阳,照在脸上一阵滚烫。
可风又是凉的。
“浑江真的好宽呀——”
正题居然是请安晴云去海州府中赴宴,赴宴之后另有别处供钦差大臣消暑。
小皇帝心里奇怪,当场就问:“丞相不是来做钦差的吗?”
海州府尹脸上挂不住,一边赔笑解释说钦差来此,海州府蓬荜生辉,当然要好生照顾,看看海州府的风光,一边悄声问左右这瞧着不大的小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手下人也莫衷一是,有的说这是丞相宠姬,有的说这是丞相家庶出的小妹妹,最后综合得出:这是丞相家里的表亲,去年接来一起住,多半这个小表妹将来是要嫁给表姐的。
安晴云亦笑道:“海大人一片心意,岂可荒废?出去玩不好吗?嗯?你在车上也闷坏了吧?”
“歪嘴”一见她,笑了笑,说:“今天换了个人审?”
安晴云扑哧一笑,说:“这不是你第一次因为这个被抓了?”
押解他的羽林军说:“据说三次了,还据说来之前好几次因为说大家都要被淹死了而被打,窝棚看守只好把他隔起来。”
“先把脸擦擦。”安晴云递过一张手绢,看守把他解开,他接过了手绢,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说:“你不要了吧?那我可收着了。”
小皇帝赶紧点头,“不要了不要了,送给你。”那手绢本来是白色的,完全被擦成了黑色。
这人模样还挺清秀的,完全看不出是个歪嘴,刘行雨好奇,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们叫你歪嘴?”
歪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还不明白吗?这就能用湖装水了呀?”
小皇帝懵懵的,“可是浑河水那么急那么多,这几个湖本来就是满的,装满了还不是要漫出来?”
歪嘴急得走来走去,说:“太平泽后面是什么湖!谁能告诉我!”
安晴云说:“……射湖?”
歪嘴一拍大腿:“对了!射湖!射湖那么大!”
他把桌子上那滩水的边边用力一抹,水顺着那个豁口全都滴到了地上。
小皇帝都要看傻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但万一射湖也满了呢?”
小皇帝一惊,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安里里又说:“你现在是大大大大大——姐的小丫头,跟着大姐别乱跑,没没没没没——有人有空去救你。”
说完他又跑了,小皇帝跑过去趴在门边,正要说话,安里里一个巨大的黑影把她遮住,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仰着头,看安里里开口说:“大姐马上就就就就就——来,不许说话,不许出……”
“你别说话了!我知道!”小皇帝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自己把门关上了,拒绝再听安里里结巴。
哦~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却还要答应朕,他不怕失败吗?”
安晴云忽然抬头盯着小皇帝,小皇帝被她看得发毛,悄悄往后靠了靠。
“丞、丞相?”
“匡扶社稷,虽死不辞。陛下当记得宋御史的这份忠义。”
“咦、咦?”
“不单单是宋御史,执金吾和大司马,也都是心怀社稷苍生之辈。只要是这种人,能为陛下尽忠,都万死不辞——除非——”安晴云突然顿了顿。
刘行雨忍不住追问:“除非???”
麦满分背过去,阴阴笑了一阵子,道:“谢大人统领尚书台,好不威风啊,但谢大人又有没有想过,最不想让你出去的人究竟都是什么人,都来自哪里?”
“你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算是个什么意思?”
还真挺痛快的,看坏蛋折磨敌人。安晴云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头想。
“咱家今天可是特地来给谢大人通风报信,告诉谢大人冤有头债有主,出去之后可别忘了究竟是谁不想让你好过……来人呐,把东西给我呈上来。”他装模作样地一伸手,立刻有人把一捆红丝绦扎着的奏章拿上来,另有人提着灯凑近,麦满分眯着眼睛,道:“哟,褚师忠褚大人,这不是尚书府的左丞吗?”
“殷盼晴?哎哟,这不是尚书府的右丞吗?”
小皇帝赶紧跟过来,盘腿收在榻上,在她身上靠着,还钻到她宽大的袖子下面,发了会儿呆,忽然道:“朕以前挺喜欢出来祭天地的。”
安晴云顺着说:“出来玩,陛下一向喜欢的。就是起这么早,陛下也喜欢?臣却料想不到。”
小皇帝白了她一眼,“以前一想到要出去玩,就兴奋得睡不着觉,根本就不用别人来叫,自己早早就爬起来了。”
“陛下不是还怕冷吗?”
“唔,当然是怕冷的,然而我屋子里也没比外面好到哪里去嘛。”
“现在呢?”
“尚书省不也轻轻松松并进了门下省?”
“那是因为有臣呀。”
小皇帝拍着手说:“对呀?”
安晴云颇有些哭笑不得,“臣也没有三头六臂,一个尚书省尚且应付得来,再要臣分管礼部,可万万使不得了。”
“那我上哪去找另外一个丞相呢?”
安晴云安慰道:“故而此计行不通。”
小皇帝往旁边一滚,背着安晴云说:“那朕想不出来了!”等了一会儿,看没有人来安慰,就又滚了回来,窝在安晴云旁边,小声说:“这不行那不行,丞相说要怎么办才好嘛。”
王爷郡主无法继承王位,甚至手中也不握实权,当然只好使劲花钱。
小窦叹了口气,道:“这宅子是琅琊郡主从外公那里继承来的,外公当年因为娶了雾桥县主而得势,雾桥县主又是南平郡王的女儿,是以这宅子是代代相传的皇室祖产,所以很大。”
安晴云听了一阵子,似乎有话要说,然而真让她说的时候,她又说的是:“想来陛下说得不错,这地方琅琊郡主不常来,故而不知要如何招待这百来号人,让臣去指挥调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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