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朱由检最关注的地域之一,西北三省早已和京城建立信鸽联系。
朝廷组建三省剿匪委员会,下令山西、河南组建戡乱救灾委员会的事情,很快就通过信鸽、用密文传到了三地。
被委任为三省剿匪总督、全权负责三省剿匪事务的孙传庭,接到命令后不等正式文书送达,立刻召来杨肇基、杨鹤、祖大寿等人,布置山西剿匪事宜:
“山西盗匪,源自延绥。”
“只是延绥那边旱灾严重,连年颗粒无收,民间没有余粮,民户也被卫所组织起来。”
“延绥的盗匪劫掠不到粮食,又被官军追捕,因此逃往山西。”
“山西匪患蔓延,我等责无旁贷,必须出兵山西。”
首先给这件事情定了性,孙传庭认为必须服从朝廷命令,从陕西派遣兵马去山西。
杨肇基是三省剿匪提督,本就负有在山西剿匪的责任,闻言惭愧道:
“制台所言极是!”
“山西剿匪本就有杨某的责任,杨某愿亲率兵马,去往山西剿匪。”
和他搭当的护军使杨鹤也表示,愿意前往山西。
祖大寿等将领则摩拳擦掌,同样表示愿去山西剿匪。
在皇帝明确军功封爵标准、给毛文龙和满桂册封了伯爵后,军中将领都受到了鼓舞,想要获得爵位。
在陕西匪患频繁、却很少有大战的情况下,这些被孙传庭整训出来的秦兵将领,都想去山西立功,谋取一份功勋。
如此军心可用,孙传庭自然十分满意。他取出朝廷的命令道:
“陛下有令:祖大寿剿匪有功,由副总兵提升为总兵,担任三省剿匪副提督。”
“护军使杨鹤,随祖大寿一起出征。和山西巡抚耿如杞、山西总兵张鸿功,共同负责山西剿匪事务。”
祖大寿、杨鹤闻言,立刻跪拜领命。
尤其是祖大寿脸上,可以说喜气洋洋,掩饰不住欢喜。
在被朝廷以涉嫌通虏调到陕西后,他在陕西剿匪中可谓奋勇作战、每战必先。为的就是重新取得皇帝的信任,不要把自己当作有二心的将领。
为此,他的家丁已折损了许多,取得的战果也很丰硕。如今皇帝升了他的职,代表着对他已重建信任,认为他是可用之人。
将来,他可能接替杨肇基担任剿匪提督,甚至像满桂那样,得到伯爵爵位。
这让祖大寿的心里,如何能够不喜?
杨鹤则是另一种心思,询问孙传庭道:
“孙制台,朝廷的命令除了剿匪外,还有如何赈灾吗?”
“山西情况和陕西相仿,若是只剿不抚,恐怕难平匪患!”
孙传庭看着朝廷传来的命令,说道:
“朝廷没说赈灾,但让山西、河南两地,仿照陕西组建戡乱救灾委员会,全权负责戡乱和救灾。”
“这剿匪的事情归咱们,赈灾的事情,就只能看山西官吏了。”
作为三省剿匪总督,孙传庭对于剿匪事务可以一言而决。但是山西、河南二地如何抚民,他就没有权力插手了——
三省剿匪总督到底不是三省总督,只有军事上的权力。
杨鹤的职务,也只是三省剿匪护军使,负责剿匪军队和地方的联系。
他对地方事务同样没有多大发言权,只能叹息一声,希望山西巡抚耿如杞能做好抚民。
——
此时的山西巡抚衙门,气氛远比陕西总督府凝重。大堂上人人屏息,几乎落针可闻。
在收到朝廷的斥责文书后,人人都知道耿如杞在山西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被革职暂代的他,如果能在接下来几个月控制住匪患还好说。控制不住的话,那就像皇帝警告的那样,至少是流放结局。
曾经险些被阉党害死的耿如杞,并不畏惧死亡。对于当年拒绝参拜魏忠贤,他没丝毫后悔。
但是如果被朝廷以治政不力的罪名罢官,还要连累祖上蒙羞、家人流放,耿如杞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应该落到这个结局。
所以他盯着堂中的山西官员,厉声道:
“此次匪患蔓延,山西官员皆有责任。”
“皇上命我戴罪立功,尔等同样如此。”
“如若控制不住匪患,尔等就和本官一起,流放海外戍边。”
一众山西官员,闻言大气都不敢出,知道耿如杞说的绝对不是虚言。
两年前的李养冲案,山西官场就迎来了一场大地震,几乎有一半的官吏,被流放甚至抄家问斩。
如今匪患之事,绝对比李养冲案更严重。如果控制不住,朝廷绝不介意再次清理山西官员。
耿如杞现在别看只是戴罪立功,权力却前所未有的大。牵连到匪患一事的山西官员如今都在戴罪立功,由他决定选谁用谁。
这些官员,都希望耿如杞继续发扬君子之风,严于对待自己、宽于对待他们。
山西按察使吕逊道:
“朝廷远在天边,不知山西的情况。”
“若是发生匪患的地方官员都被革职,靠谁治理地方?”
“而且这样下去,又有哪个地方官敢上报匪患?”
耿如杞之前也是如此想的,甚至在山西官员的劝说下,向朝廷上疏不要惩治发生匪患的地方官员。
他和很多山西官员,都认为盗匪是从陕西来的。因此惩治当地官员,实在是不应该。
但是如今被朝廷斥责、甚至罢免官职戴罪立功后,耿如杞顿时就明白,自己之前被蒙骗了:
山西官员没有责任的话,匪患如何能蔓延这么快?
如果不是这些人欺上瞒下推卸责任,自己早就派兵把匪患平息在初起状态。
从京城传来的信息,就有人指出了这一点。为他争取到戴罪立功机会的礼部尚书成基命,告诫他不要轻信地方官员。
所以耿如杞现在,深恨自己有眼无珠受到蒙蔽,又痛恨这些沆瀣一气的山西官员。
面对吕逊这番话,他毫不留情面地斥责道:
“吕按察使此言,实在太过荒谬!”
“朝廷设立按察司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监察地方?”
“若是有地方官员隐瞒匪患,你们按察司是做什么的?”
“难道要让本抚教你,如何做个按察使?”
吕逊听得脸色通红,万万没想到以前极为和气的耿如杞,如今竟这么不给自己留颜面。
作为从郎中、参议、参政一路升上来的按察使,他在心里面是不怎么看得上耿如杞的。认为耿如杞不过是因缘际会获得虚名,才从一个兵备副使,快速升迁到巡抚一职。
而且耿如杞在廉政总署任上失败的经历,也让他觉得这个人只是空有虚名,其实全无才干。
以至于山西官场被清理后白纸一样的局面,竟然被耿如杞放任,又变得铁板一块。
如今面对耿如杞的斥责,吕逊生硬地道:
“不敢劳巡抚大人教导,吕某自然会做好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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