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儿子说成婚后要带公主住在府里,柳氏心下高兴,虽说事情不一定能成,可她还是去同婆婆朱夫人商量了,在府里选了处大而精致的院落,找人开始收拾了。
当然次子要顾,大儿媳妇这里也要安抚。
所以这日柳氏趁着看儿媳妇的机会,将院子的事同她说了:“照理说,延明是次子,他成婚的院子不该越过你和老大去的,可你也知道,公主毕竟是公主,她愿意住在咱们家,少不得你和老大就要受点委屈了。”
自从魏夫人那天来,又是骂又是劝的说了不少话后,魏绾的情绪像是好了不少,此刻听到婆婆这样说,她心下自然是又感动又羞愧,忙对柳氏说到:“瞧母亲说的,我虽糊涂,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母亲放心,就是公主进了门,我也只有敬着让着的,定不叫母亲和夫君为难。。。。。。”
柳氏见她这样明白,心下自然也是高兴的,因拉了她的手说到:“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公主进了门,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虽说她位尊,可你毕竟是长嫂,如公主过分了,我也是不依的。。。。。。”
婆媳两一番促膝长谈,彼此对结果都还算满意,柳氏想着魏绾即便有些不足之处,可到底年轻,慢慢教也就是了。不然人已经娶进来了,只一味盯着她的不足之处,这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况且于中馈之事上,魏绾的决断和见识还是可圈可点的。
忙忙碌碌在几个丫头的帮助下,周宝珍终于赶在年前将要给萧绍的衣裳鞋袜都做了出来,交给王府往封地上去的人一同带了过去。
随衣物一同送去的,还有周宝珍亲手酿的一坛桂花酿,想着过年的时候,表哥或许也可以在大帐里,同将军们一同,饮上一杯。
这日下了大雪,周宝珍便窝在自己房里,没有出门。屋里地龙烧的很热,她让没事的丫头都在厅里呆了,大家围炉或说话或做针线,倒也是个意趣。
严嬷嬷在一旁坐了,看着一屋子的年轻女孩叽叽喳喳的说笑玩闹,一贯严肃的面容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这做下人,也是要看命的,像这屋里的几个,说是丫头,只怕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小姐还不知道要强多少呢。
李宝珠来的时候穿了件连帽斗篷,头脸都被遮住了,周宝珍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是奇怪这丫头能有什么要紧事,这样的天气居然还巴巴的出门。
丫头上来,替她脱了斗篷,露出了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周宝珍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握她的手,触手冰凉一片。
“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手这样凉。”
周宝珍一边拉着她往榻上坐,一遍吩咐双福“叫人替李姑娘烧个手炉,再拿热热的杏仁茶来。。。。。。。”
李宝珠被安置在榻上坐定了,怀里抱了手炉,手里捧着热茶,直到将那碗杏仁茶喝尽了,她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
此时,屋里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了宝珍和她两个,百合香的香气在室内缭绕,李宝珠渐渐镇定下来,她抬头,看向周宝珍,眼里还有残余的恐惧和不可置信:“珍姐儿,谢侧妃死了。。。。。。”
“什么?”周宝珍有些惊讶,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她是被一根白绫勒死的。。。。。。我亲眼看见的。。。。。。”说着,李宝珠浑身颤抖,捂着脸小声的哭了起来。
一听李宝珠居然亲眼看见有人死在眼前,周宝珍伸手搂住了她颤抖的肩,可怜的孩子,必定是吓坏了。
李宝珠是一路跟着她大哥去的静思庵,原本她还心存侥幸,想着或许大哥只是去远远看一眼,不至于真的进去同谢侧妃见面。
只可惜,她见到自家哥哥熟门熟路的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了庵里,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接下来的事,便完全脱离了她的认知,她在一扇后窗下,听见大哥和谢侧妃互诉衷肠,可她怎么听也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谢侧妃那女人在蒙傻子呢。
之后,异变突起,二皇子带人闯了进来,男人咒骂声,女人的哭叫声,拳头打在**上的砰砰声。
不过这一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她大哥被打了个半死,扔在墙角。
二皇子面目狰狞、目光阴翳的看了谢侧妃,谢侧妃跪在他脚下,梨花带雨的辩解说,这一切不过是襄阳侯世子一厢情愿,她并无意与他。
襄阳侯世子这会儿虽说伤心,可到底还算有几分担当,发誓说这确是他单方面的爱慕谢侧妃,一切同谢侧妃并无关系。
二皇子嫌恶的看着谢侧妃,冷笑一声:“谢长莹,你当本皇子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本皇子的人盯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侧妃一听,顿时花容失色,委顿在地。
室内一阵静默,末了就听二皇子不带感情的说到:“看在勉儿的份上,我给你留两分体面,你自己了断了吧。”
说着,就有下人呈了一个托盘上来,上头有三尺白绫。
谢侧妃大惊失色,抱着二皇子的腿百般哀求,什么话都说尽了,无奈郎心似铁,当初他有多宠爱你,如今就有多决绝。
“谢侧妃她自然是怎么也不肯死的。。。。。。最后”李宝珍看向周宝珍,轻声说到“最后是二皇子亲手将她勒死的。。。。。。”
李宝珠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二皇子的冷酷无情,谢侧妃的临死前的绝望挣扎,大哥的龇目欲裂。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宝珠,不要再想了。。。。。。”
周宝珍见她这样,只能一遍遍轻抚她的背,一边轻缓的安慰她。心下想着,这丫头,也太淘气了些,她要不是好奇心重,又哪里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想那谢侧妃,机关算尽,到最后到底是误了自己的性命。
襄阳侯世子是被二皇子亲自送回来的,对外美其名曰二皇子凑巧救下了不慎坠马的襄阳侯世子。
二皇子在襄阳侯府前后呆了不到一刻钟,只是二皇子走后,襄阳侯的面色却不好,那一晚他独自在书房坐到了天明。
襄阳侯世子被伤了要害,按大夫说的,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了,当然这样的事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是襄阳侯夫人哭的晕了过去。
程氏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总觉得这伤来的有些蹊跷。
襄阳侯世子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动辄摔东西打骂下人,要不就是愣愣的躺在床上发呆,甚至夜半的时候,程氏还听到过丈夫压抑的哭声。
起初她不过以为丈夫是因为丧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才会这样的,少不得任劳任怨悉心的照料他。即便丈夫总是冷着脸,对她爱理不理的,她也只当是他心里不痛快。
这日一早程氏起床的时候不知怎的便觉得胸闷,欲呕。她只当是这些天照顾丈夫累了,肠胃有些不适,便也没有在意。只是不知为何,一连几天起床时却都是这个症候。这时她身边有经验的老嬷嬷提醒说,该不会是有了吧。
程氏听了半响不知如何反应,最后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让丫头悄悄往外头请了个大夫来把脉。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有了固然是大喜,可万一要不是呢,所以还是先低调些的好,免得到头来自己和别人都失望。
当大夫肯定的对她说“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程氏喜极而泣,觉得老天到底待她不薄。
程氏想着,这样的事,自然该第一个让丈夫知道,于是她带了丫头,兴冲冲的往丈夫房里来。
“是我害死了长莹,要是我没有去见她就好了。。。。。。”
“。。。。。。你这样难道是想咱们一家子,都给那个女人陪葬不成。。。。。。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因为你,答应了二皇子什么条件?。。。。。。你是成心要将一家人都逼上绝路是不是。。。。。。早知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程氏脸上的笑容落了下去,郁郁寡欢的丈夫,在丈夫与她之间那个像影子一样存在的女人,庙里的香火味,二皇子,被送到庙里的谢侧妃,丈夫蹊跷的伤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氏自嘲一笑,缓缓的往回走去,原本总期盼着,日子有一天会好起来,不过现在都不必了。。。。。。
程氏伸手,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自己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个不光彩的出生。
这天夜里,程氏帮丈夫擦洗完身子,换过寝衣,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而是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襄阳侯世子看着她,要说在这个世上,他最对不起的,除了父母,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自从嫁给自己,她便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夫君”程氏拉了丈夫的手,将他的手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垂头神色温婉:“夫君,咱们有孩子了。”
“什么?”襄阳侯世子显示一愣,继而却激动起来,他看着妻子,嘴里语无伦次“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是,已经两个月了,我也是刚知道的。”
襄阳侯世子出神的看着自己放在妻子小腹上的手,半响太头看向程氏,神色郑重的向妻子保证到:“程氏,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程氏听了这话,微笑起来,可一笑,眼中的泪却落了下来,日盼夜盼,却在这种时候,等来了这句话,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看妻子哭,襄阳侯世子将她搂到怀里,说到:“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剧痛传来的时候,襄阳侯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匕首错金嵌宝的手柄,在烛火里闪烁着华丽又冰冷的光芒。
他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妻子,程氏将自己颤抖的双手交握着藏进袖子里,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夫君,我想了好几天,咱们的孩子不能有你这样一个身上有污点的父亲,所以。。。”就见她看向丈夫,神色温柔,目光冰冷“就当这是你为我们娘俩做的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事吧。。。。。。”
“你。。。都。。。知道了?”襄阳侯世子看着妻子,有些艰难的朝她问到。
“是。”程氏站在一侧,冷漠的看了他。
“说到底,是我误了你。。。。。。”
襄阳侯世子抬头看向妻子,灯影里,她身形柔弱纤细,将一个如花女子逼到这个份上,说到底是他错了。。。。。。。
“程氏,今生欠你的,只有来世再还你了。。。。。。”
襄阳侯世子看着妻子,微笑着将那把插的不甚深的匕首,彻底捅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这样也好,他这一生,似乎总是在做错事,只是遗憾不能看着孩子出生了。。。。。。
过年前三天,襄阳侯世子重伤不治去了,其妻晕倒在灵堂之上,其后被诊出有孕,襄阳侯夫人喜极而泣,之后待程氏犹如女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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