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不幸中有幸(1 / 1)

长天万里 洪起 1630 字 8个月前

摇橹的癞痢头面对着后舱门,他听到了动静,黑暗中看到了两个黑影的博斗。

他扔下橹,拿起搁在脚前船板上的砍刀,一下跳到后舱门侧面,用刀对着出口处,里面人冲出来,一刀就会毙命。

春北看到了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砍刀,往后退了两步,西荷和那母女俩也都起来了,站在中舱门口紧张地看着。

癞痢头朝前舱大喊:“大哥!快起来!江北佬造反了!黑脸死了!”叫喊声在寂静的湖面上,显得特别响亮和恐怖,似棍子一样敲打着困在船舱中人们的耳朵和心。若疤脸汉起来,前后夹击,三个女人必死无疑。春北低声叫她们进到后舱,把后舱门关上,不给劫匪前后夹击的机会。

天空黑漆漆的,云层很厚,遮住了月亮和星星,像一个黑盖子盖在上方。湖面上起雾了,雾里雾外,是苍白的阴暗,宁静的空气潮湿且昏昏欲睡。

船周围偶有闪光,似是鲢鱼跃出水面,这湖里鱼真多,鱼不多是不会如此活跃的,也许是被食鱼的黑鱼或黄鲫追赶,为了逃命,鲢鱼也会本能地跳跃,春北在大塘里就常看到白鲢被黄鲫追得跳起,有时惊慌失措跳到船上。/apk/ 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疤脸汉已跑到船顶中部,春北没有一丝惊慌,他用刀挡住砍来的大刀,撩起右脚踢向黑影中部,一下踢在癞痢头的腹股沟,他疼得“哎呦!”惨叫一声,刀从手中滑落,人弯下了腰。春北照着前倾的脑袋便是一刀,癞痢头当即丧命,横躺在船板上。

疤脸汉发觉癞痢头已倒在船板上,吓得转身又爬上了舱顶,想躲进前舱去。春北握刀跃上舱顶,追到前舱,疤脸汉见来不及进舱,转身挥刀朝春北砍来,又是“叮当”一声,二刀相交,又闪出火星,“叮当”了七八下,春北大喊一声:“打他的头!”

疤脸汉吃了一惊,以为背后有人,转脸看时,春北一刀砍中了他的肩膀,接着,又一刀砍在他脖子上,疤脸汉也倒在了船板上,痛苦地惨叫,春北上前补了两刀,疤脸汉像宰杀后的死猪血流不止,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湖面上的风大了,白雾从船的四周飘过,空气中的血腥味浓了。笼罩着天空的云层慢慢散开,一弯月牙和数颗星星出现了。月光下,湖面上泛着波光,远处的苇滩,像激战后的沙场,有一种阴森森又壮怀激烈的气氛。

春北只觉得浑身筋疲力尽,他扔下刀,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后船板,一屁股坐在船板上,伸手扳舵,让船缓缓转向。

三个女人从后舱上到了船板上,恐惧离开了,她们的心跳正常了,呼吸也均匀了,春北说:“你们到舱里去,夜风如水,当心着凉。”

女孩的母亲眼中闪着泪花,激动地说:“你救了我们两条命,谢谢你!”

春北微微一笑说:“不用谢,这是缘分。你们下去吧,我歇一会儿,就起来摇船。”

西荷说:“你知道家在哪儿?”

“有月亮有星星就知道,你们家人该着急了,又要怪我,说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了。”

春北先摇船送母女俩上岸,再把船摇到靠近陈家村的地方停下,两人先后上岸,沿大路往村里走去。

这时,变天了,环绕天边的乌云往上涌,很快遮天蔽月漆黑一片,黑暗像厚厚的被子笼罩着他们。

西荷有些害怕,软暖的小手紧抓住春北的胳膊,踉踉跄跄往前走。从树林边经过时,树林里传出野狗的叫唤,又有一条狐狸从前面嗖的一下跑过,吓得西荷毛骨悚然,惊叫一声,双手抱住春北的腰,把头埋在春北胸前。春北觉得身子微微发紧,心跳加快,脸颊发热,伸出双手把西荷紧紧抱住,低头去吻她。西荷听到了他的心跳,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心狂跳不止,头有些眩晕,感觉浑身瘫软,便让他亲自己的脸颊,让他嘴贴着自己的嘴,好像蔷薇贴在墙壁上一样。

过了好几分钟,春北低声说:“走吧,家里人着急了。”西荷恋恋不舍地松开抱他腰的手,右手抓住春北的左手往前走,她觉得春北的手热乎乎的,有一股快乐的暖流从手心向她身上涌来,她心里的欢乐在升腾,幸福的感觉如高邮湖一样宽阔无边。

春北说得没错,到天黑西荷没回家,陈家人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联想到一年来,有十几个女子失踪之事,都担心遇到了不测。

西荷母亲趴在桌上大哭,自责不该让女儿去城里买东西。陈老爷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到佣人就骂,仿佛她们是帮凶似的。

陈万旺一直对蒋家兄弟抱敌视态度,他说:“肯定是蒋家兄弟勾结土匪绑票,把人卖到江南妓院去了。”

陈百旺提议:“到祠堂看看,看教书的在不在。”

佣人小跑着去祠堂,一会儿回来说:“屋里黑灯瞎火,没人。”

陈万旺说:“被我猜中了,就是兄弟俩勾结土匪干坏事,西荷危险了。”

陈千旺以事后诸葛亮的腔调说:“贪小便宜吃大亏,为了省二两银子,搭进去一条人命。”

陈老爷不爱听,拍拍桌子吼道:“尽放马后炮!尽放臭屁!还不出去找找!”

三个儿子不再说话,带着怨恨出门去。

春南比他们先出去,他不见春北西荷回来,晚饭不想吃,在屋里坐不住,就走到村口去看,不见人影,又往县城方向走,想去路上迎他们。走了七八里路不见人影,肚饿人乏,小腿有点酸痛,便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着等。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便起身往村子走,走到祠堂门口,便听到有人喊:“蒋先生没逃!蒋先生回来了!”

陈万旺说:“弟弟裹挟西荷逃了,哥哥有责任,可能兄弟俩串通好了,他想回来拿了银子逃。”

“把他绑起来!”陈老爷大儿子陈百旺大声吼道。

两个壮汉上前把春南双手往后一别,用细麻绳捆了,又用粗麻绳把他绑到祠堂一人抱的红色明柱上,柱子是红木的,油光锃亮。

陈万旺揪住春南的脖领子,凶神恶煞地问:“你弟弟把我妹妹拐哪儿去了?”

“他不会拐你妹妹,我可以保证。”

“保证个屁!这么晚还没回来,下午去,也该到家了。”

“可能有什么情况,再等等。”

陈万旺松了手,狠狠打了春南两个耳光,愤怒地说:“西荷要有个三长两短,就把你杀了!”

陈千旺也恶狠狠地说:“一命抵一命,人死账烂,省得给工钱了。”

天亮,春北与西荷回来了,二人皆疲惫不堪,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的,有湖水有雾水。

陈千旺在村口看见了,转忧为喜,拍拍春北的肩膀说:“虚惊一场,原以为野鸭子飞走了。”

春北苦笑一下,疲倦地说:“野鸭子养久了,就变成家鸭子了,飞不起来了。”

春北走进祠堂,看到春南被绑在大柱子上,忙上前解开绳子,双手抱住春南,泪如雨下,内疚地说:“哥,又连累你了。”

春南淡淡一笑,伸出衣袖帮弟弟擦去眼泪,说:“回来就好,你和西荷没事就好,西荷是他们家的宝贝,西荷没事就好,有惊无险就好。”

“不幸中有幸,土匪想把我卖壮丁,没对我下手。要是不想多赚五两银子,先下手为强,白天就对我下手,我们就回不来了。”

“还没吃饭吧,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肚皮真饿了,差一点当饿死鬼了。”春北说着,后怕的眼泪流了下来。

春北看着西荷的背影,想到了妹妹,他忧伤地说:“西荷是他们家的宝贝,春桃是我们家的宝贝,是爸妈的掌上明珠,不知怎么样了?”

“先去吃饭。”春南说。

春北动动嘴,还想说妹妹的事,看到哥哥神色凝重,泪眼模糊,欲言又止,哥哥和自己一样,除了思念哀伤,又知道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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