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二男争妻(2 / 2)

长天万里 洪起 2996 字 8个月前

惊慌失措的陈长友父母带着女儿陈长秀和儿媳刘春琴,一起躲到了蒋康家。

陈长友家住村子西南头,大塘南边的支河横在几户人家门前。河水清清,波平如镜,阳光照在不宽河面上,胆怯的河水不敢熠熠生辉。焦急的南墙与河岸边的空地是晒场,现在成了双方人马的战场。

何家庄十几个人在东,面向西南挡在陈家大门前,赵家村人在西南面,他们有一百多人,黑压压一片,双方人员中间有两丈宽的空地。

赵族长个子不高,身体壮健,脑袋不小,天庭饱满,深眼窝里嵌着一对铜铃般的眼睛,圆眼放出凶光,他穿着白布对襟褂子,腰间系一条宽宽的牛皮带。他年轻时在茅山上学过武功,好打不平,村上族里与外村外姓有纠纷打斗时,他都冲在前面,族人见他急公好义,有武功不怕死,便举荐他当了族长,这次他在祠堂里,拍着胸脯对族人说,“不帮赵胖子抢回老婆,我这个族长就不当了!”

此时,在他的周身,没有豪言壮语,但洋溢着令人恐惧的充满敌意的气息,他上前一步,气焰嚣张地嚷道:“把刘春琴交出来!此事就此了结,若不交人,别怪我们不客气!”他朝后看一眼,大声问,“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声大吼,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有人起哄大喊:“不交人就打人!打断陈瘸子的腿,让瘸子变瘫子!”

还有人大叫:“不把人交出来,就烧他家房子!就踏平何家庄!”

春南没有丝毫寡不敌众的胆怯,他也上前一步,与赵族长面对面,中间距离一丈八尺,他神色镇定地说:“人吃米要讲理,刘春琴是陈长友明媒正娶的老婆,没有解除婚约,就还是陈长友的老婆,他白天忙,晚上去接老婆回家,合理合法。你们要陈长友把老婆交出来,莫非村子大族人多就可以霸占别人老婆,就可以无法无天不讲理吗?”

站在赵族长身边的赵胖子,大脸上满是疙疙瘩瘩的疤痕,他看着春南棱角分明的脸庞,用嘶哑的嗓音说:“我出聘礼了,刘春琴跟我睡了,她是我老婆,你们是偷人抢人!”

春南哈哈大笑,笑毕说:“和你睡了就是你老婆,长毛睡过的女人就是长毛的老婆了?窑子里的女人睡的人多了,是谁的老婆?”

何家庄的人笑了,赵家村的人没有表情,有一个人大声喊:“不交出刘春琴,就把陈瘸子带走,吊到祠堂的梁上,让陈家用人去换!”

陈长友听了,吓得腿发抖,脸都青了,往后退了两步,躲到陈振家后面;几个胆小的青年也像老鼠见了猫,吓得往后退。

春北从屋里端出半个磨豆腐的磨盘出来,上面搁了一碗热茶,冒着热气,走到赵族长面前,很客气也很友善地说:“赵家村和何家庄是亲眷村子,亲眷上门,先喝碗茶。”

赵族长一看,吃了一惊,这是一个豆腐磨的上半盘,虽不很大,也有一百多斤,春北居然像端茶盘一样稳稳端着,脸不红气不喘。他没端茶,盯着春北的脸看,他两只黑眼珠像两把刀,要穿透眼前这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的身子,看看他为何有这么大的力气,他鼻子哼哼,带着令人不适的冷笑说:“茶先不喝,先说事情。”

春北把石磨盘搁在地上说:“长毛来了,长友躲出去了,没有和老婆离婚,现在长毛败了,长友回来了,老婆自然还是长友的,你们不能无理取闹!”

“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你们村上有几个人。”赵家村人嚷道。

春北对赵家村人的倚强凌弱气势汹汹心生反感,他无所畏惧地看着赵家村人,脸上仍带着平静的微笑说:“你们村大人多,我们村小人少,以大欺小,不算本事,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赵族长眉毛一扬,傲慢地说:“单挑就单挑,你说比什么?”他很自信,他不光带了村上有力气的青壮汉子,还请了隔壁红井村的两个大力士。红井村上的人力气都大,因为村上有一口井的水是红的,人喝了长力气。

太平军打到皇塘后,曾命人到红井村取井水给士兵喝,村里人不愿意,怕太平军长了力气杀人更多,悄悄把井填了。太平军败亡后,村里人又把井挖开了。赵家村人来何家庄前,派人去红井村,花十两银子,买了两担水回来。出发前,勇士们像喝出征酒一样,每人喝了一碗红井水。此时,赵家村人个个脸色红润,精神抖擞。

春北从屋里拿出四根二尺长手腕粗的木桩,往地上一扔说:“这木桩二尺长,不用工具插入地下一尺,各插两根,人站在木桩上对打,怎么样?”

赵族长看到木桩头不是很尖,脚跺跺地弹起不少尘土,心想,这硬邦邦的地,别说空手,就是用榔头往下敲,敲下一尺也难,便说:“客随主便,你先来。”

“我先来可以,说好了,我输了我们交人,你输了你们走人,怎么样?”

“少说废话,你来!”赵族长不耐烦地嚷嚷。

春北轻蔑地一笑,他拿过一根木桩,小头朝下,双手握着大头,弯腰用胸口顶着,喊一声,“下去!”只见木桩像捅豆腐块似的,一下子下去一尺,稳稳地立在土中,另一根同样如此。

他纵身一跳,双脚站在两根木桩上,腿不抖身不晃,从容不迫地对赵族长说:“你们来吧。”

春北双手往地下连插两根木桩,赵家村的人都看呆了,有人两腿战栗,有人像狗一样吐出舌头惊叹:“手上力气真大,真厉害!”

赵族长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手下,阴沉着脸问:“谁来?”

没人答应,连请来的两个大力士也低头不语。

赵族长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赵胖子说:“你哭着喊着要老婆,你去试试!”

赵胖子没办法退缩,只好走到场子中间,学着春北的样子,双手握着木桩,身体趴着,用胸顶着,用力往下压,下去半寸便压不下去,再用力,木桩一歪,人摔倒趴在地上,额头嘴上鼻子上都是土灰,像戏台上的小丑,引得人们哗然大笑。

赵胖子面红耳赤地说:“这玩意不好弄,他在这地方练过,我们人生地不熟,不能比这个。”

有人附和说:“对!不能比这个,说不定他插木桩的地方早打了眼了,上面做了记号,不能听他的,赵族长和他比别的!”

赵族长想扬长避短,显示一下本事,他说:“我和你比一下乱打,拳打脚踢随意,谁把对方打倒在地便算赢,我输了带人就走。”

“说话算数?”春北追问一句,眼睛里露出气吞万里如虎的神情。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春北一手拔起一根木桩,扔到场地边上说:“好,你是客人,你先动手。”

赵族长也不谦让,蹲下马步,使出当年功夫,把力气运到两只拳头上,鼓足了劲,朝春北的脑门打来。

春北头一偏躲开了,他挥拳打向赵族长的胸,带起一阵风。赵族长用拳头去挡,拳头碰拳头,如碰在铁锤上,感到了万钧之力,手臂震得发麻胀痛。赵族长心想,这小伙子身手不凡,是练过功之人,不好对付。

赵族长再次出拳打向春北胸部,同时抬腿踢来,春北眼疾手快,身子一闪,躲过了赵族长的拳打脚踢。

他看出赵族长虽手脚功夫好,毕竟岁数大,几个回合下来,便开始喘气,步子也有些跟不上,再有几个回合,必然体力不支。他改变战术,不再出击,只是躲闪避让,消耗对方的体力。二十几个回合下来,赵族长脸上身上汗水淋漓,有点喘气不匀,动作也不连贯,在他用扫堂腿加中路拳打春北时,一下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春北上前,伸手去拉赵族长,他有些恼羞成怒,手一推说:“别动!老子能起来。”

他红着脸爬了起来,春北说:“这次你是自己摔倒的,不能算数,我们重来。”

赵族长没吭声,想着是打还是走,看到春北那铁榔头一般的拳头,心里有点胆怯,又见何家庄人及邻村的人往这边赶来,觉得打起来占不到便宜,便对赵家村的人大吼一声:“走!”

赵家村人畏惧春北的力气和功夫,看出何家庄人不好对付,而且有邻村人前来相助,打起来肯定要吃亏,不敢恋战。一个个垂头丧气,如斗败了的公鸡,闷声不响跟着赵族长往村外去,陈家晒场上,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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