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4月28日,北伐军兵临济南城下,张宗昌急忙宴请驻济南日军指挥官福田彦,要求日军出兵阻击北伐军。
狡猾的福田彦脚踏两只船,金鱼眼一翻,态度傲慢语言缓慢地说:“日军只管驻地防守,不干涉中国内政。”
福田彦说完,继续旁若无人地与作陪的张宗昌四姨太动手动脚,肆意调情,气的张宗昌想骂娘,若不是日本人,他真想一枪崩了他。
待福田彦走后,张宗昌像受伤的野兽暴跳如雷,扇了四姨太几个大耳光,吼起了自己仿写的《大风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安得巨鲸吞扶桑……。
他知道自己的部队打不过北伐军,带着家眷和金银财宝逃至烟台,乘船去了日本。
5月1日,北伐军占领济南,成立战地政务委员会,下设交涉署、外交处。荆芳菲精通日语,被调到外交处工作,参与涉及日本驻济南领署的交涉事务。
傍晚,杏年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一身戎装,心情愉快地前往荆芳菲家。荆芳菲刚从日本驻济南领署回来,余怒未消,脸色很不好看,杏年不知何事,问了一句:“谁得罪你了?”
“东洋鬼子得罪我了。”
“怎么啦?”
“今天我和柴处长去日本领署交涉,向日本人提出,济南并非日本租借地,是中国领土,要求日军撤出济南。他们气焰嚣张,出言不逊,说是张宗昌请他们来的,要让他们走,得张宗昌说话才行。他们不但不撤离,还下令修筑防御工事,摆出和北伐军作战的架势,都是张宗昌引狼入室害人!把我气坏了,在自己的土地上受日本人的气!”
杏年愤慨地说:“谈不成就打,北伐军四万多人呢,还怕打不过几千日本兵!”
“那倒是。”荆芳菲转怒为喜,问杏年,“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饭呢。”
杏年刚要说请她出去吃饭,有人咚咚敲门,荆芳菲前去打开房门,隔壁邻居向婆婆,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慈祥地笑着说:“芳菲,刚出锅的饺子,鸡蛋茴香馅,快趁热吃吧。”
“我正好没吃饭呢,谢谢你,向婆婆。”
“谢什么呀?你帮我的忙,一辈子报答不了。”
“一点小事,你别老挂在嘴边。”
“那可不是小事,好了,饺子要凉了,你们赶快吃吧。”向婆婆把饺子放在桌上,拉上门走了,荆芳菲拿出两双筷子,让杏年一起吃。
杏年说:“我吃过饭了,就尝一个。”他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咀嚼后说,“素馅也挺好吃的,邻居对你不错,你帮她什么大忙啊?让她念念不忘的。”
荆芳菲拿了一个小碗,倒了点醋坐下,边吃边说:“向婆婆,是个可怜人,叫向三斗,她是婆家用三斗玉米换来的媳妇。老家在安徽阜阳,有一年水灾房塌以后,与丈夫逃荒到济南。
丈夫拉人力车,她给人家当佣人,两人有一双儿女,去年丈夫得了痨病去世,临终唯一的愿望,是死后能够归葬老家的坟地。向婆婆趴在丈夫的尸体上绝望地痛哭,她实在没有钱送丈夫回家。
我看她可怜,花了二十块银元,雇了一个车,让她把丈夫送回老家安葬了。她为此感激不尽,平时只要做点好吃的,都给我送些过来。”
“老人可怜,也迷信,人死了,葬在哪儿不一样。”
“迷信不迷信的,也是她丈夫的愿望。”
“你有什么愿望呢?”杏年问荆芳菲。
“我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打倒军阀,赶走日本人;第二个是有时间,能像徐霞客一样到各地走走。”
“志在四方,男人事也,这是徐霞客母亲的话,你一个姑娘家也有男人志,不爱闺房爱四方;第三个愿望呢?”杏年笑着问。
“第三个愿望是——现在保密。”荆芳菲欲言又止,她把想嫁一个好人,结婚生子的话噎了下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杏年说。
“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现在保密。”
“这样好不好,你用纸写下来,放在我这里,等第一个愿望实现了,我拿出来看,看你猜得对不对,你现在就写。”
“我该归队了,我回部队写。”杏年站起身说。
“我送你,你没忘记上次说过的话吧?”荆芳菲看着一身英武之气的杏年问。
“没忘,天天想着呢,做梦都梦见和你一样的好姑娘。”杏年心情喜悦激动地说。
荆芳菲听了,怦然心动,脸红通通的,有些羞涩地说:“没忘就好,现在狗肉将军不战而逃了,等日本兵走了,我帮你成全好事。”
荆芳菲送了一段又一段,快到营区才恋恋不舍返回。当她回到大明湖边时,夜色正浓,湖边灯火照人,天外一钩残月,凉风习习,疏木花弄影。她快步向胡同里的家中走,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用手抹一下,居然有泪水流出来,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5月3号清晨,街道两边的商店相继开门,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一片太平景象。
荆芳菲和往日一样,天亮即起,洗漱之后,穿好衣服,拎起黑白二色相间的皮包出门,锁门后把钥匙搁在门框上面,每天向婆婆都会进门给她看看炉火,添上些煤。
她在胡同拐角的小饭馆,喝了一碗黏糊糊的玉米粥,吃了一个韭菜馅包子,从兜里掏出粉色的手绢擦擦嘴,起身去单位。
交涉署和市政府的一个部门在一起办公,楼上楼下,共有四十几个人。
荆芳菲到得早,她先把院子和办公室扫了,然后浇花,擦桌子,忙完这些事,给自己沏一杯茶,放在枣红色的办公桌上。这才坐下,打开笔记本,拿出钢笔,写向日本人交涉的讲话提纲。
这时,人们才陆陆续续走进大院,大院靠近日军警戒区,门卫看上班的人们都到了,立刻关上了大铁门。
上午10点左右,街上传来了枪声,先是零散的,很快就枪声大作,如油锅里撒进了一把盐,噼里啪啦,不时还有手榴弹和炸弹的爆炸声。
惊恐的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的站在窗口看,有的来到楼门口,朝枪响的地方不安地张望,只是听到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看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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